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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志异》之邵氏:邵女邵士梅邵临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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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门元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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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9-15 08:14:4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聊斋志异》之邵氏:邵女(邵九娘)、邵士梅、邵临淄(邵嗣尧)
——《聊斋志异》,简称《聊斋》,俗名《鬼狐传》,是中国清代著名小说家蒲松龄创作的短篇小说集。


《聊斋志异之邵九娘》(《邵女》)原文及译文
【原文】
柴廷宾,太平人,妻金氏不育,又奇妒。柴百金买妾,金暴遇之,经岁而死。柴忿出,独宿数月不践闺闼。
一日柴初度,金卑词庄礼为丈夫寿,柴不忍拒,始通言笑。金设筵内寝招柴,柴辞以醉。金华妆自诣柴所,曰"妾竭诚终,君即醉,请一盏而别。”柴乃入,
酌酒话言。妻从容曰“前误杀婢子,今甚悔之。何便仇忌,遂无结发情耶?后请纳金钗十二,妾不汝瑕疵也。”柴益喜,烛尽见跋,遂止宿焉。由此敬爱如初。
金便呼媒媪来,嘱为物色佳媵,而阴使迁延勿报,己则故督促之。如是年余。柴不能待,遍嘱戚好为之购致,得林氏之养女。金一见,喜形于色,饮食共之,脂泽花钏任其所取。然林固燕产,不习女红,绣履之外须人而成。金曰“我素勤俭,非似王侯家,买作画图看者。”于是授美锦,使学制,若严师海弟子。初犹呵骂,继而鞭楚。柴痛切于心,不能为地。而金之怜爱林尤倍于昔,往往自为汝束,匀铅黄焉。但履跟稍有折痕,则以铁杖击双弯,发少乱则批两颊。林不堪其虐,自经死。柴悲惨心目,颇致怨怼。妻怒“我代汝教娘子,有何罪过?”柴始悟其奸,因复反目,永绝琴瑟之好。阴于别业修房闼,思购丽人而别居之。
荏苒半载,未得其人。偶会友人之葬,见二八女郎,光艳溢目,停睇神驰。女怪其狂顾,秋波斜转之。询诸人,知为邵氏。邵贫士,止此女,少聪慧,教之读,过目能了。尤喜读《内经》及冰鉴书。父爱溺之,有议婚者,辄令自择,而贫富皆少所可,故十七岁犹未字也。柴得其端末,知不可图,然心低徊之。又翼其家贫,或可利动。谋之数媪,无敢媒者,遂亦灰心,无所复望。
忽有贾媪者,以货珠过柴,柴告所愿,赂以重金,曰“止求一通诚意,其成与否所勿责也。万一可图,千金不惜。”媪利其有,诺之,登门,故与邵妻絮语。睹女,惊赞“好个美姑姑假到昭阳院,赵家姊妹何足数得!”又问:“婿家阿谁?”邵妻答:“尚未。”媪言:“若个娘子,何愁无王候作贵客也!”邵妻叹“王侯家所不敢望;只要个读书种子,便是佳耳。我家小孽冤,翻复遴选,十无当,不解是何意向?”媪“夫人勿须烦怨。凭个丽人,不知前身修何福泽才能消受得昨一大笑事柴家郎君云:于某家莹边望见颜色,愿以千金为聘。此非饿鸱作天鹅想耶?早被老身呵斥去矣!”邵妻微笑不答。媪“便是秀才家难与较计,若在别个,失尺而得丈,宜若可为矣。”邵妻复笑不言。媪抚掌“果尔,则为老身计亦左矣。蒙夫人爱,登堂便促膝赐浆酒若得千金,出车马,入楼阁,老身再到门,则圈者呵叱及之矣。”邵妻沉吟良久,起而去与夫语移时唤其女;又移时三人并出。邵妻笑“婢子奇特,多少良匹悉不就,闻为贱媵则就之。但恐为儒林笑也”媪“倘入门得一小哥子,大夫人便如何耶!”言已,告以别居之谋。邵益喜,唤女“试同贾姥言之。此汝自主张,勿后悔,致怼父母。”女腆然“父母安享厚奉,则养有济矣。况自顾命薄,若得佳偶,必减寿数,少受折磨,未必非福。前见柴郎亦福相,子孙必有兴者。”媪大喜,奔告。柴喜出非望,即置千金,备舆马,娶女于别业,家人无敢言者。女谓柴“君之计,所谓燕巢于幕,不谋朝夕者也。塞口防舌以冀不漏,何可得宁?请不如早归,犹速发而祸小。”柴虑摧残,女“天下无不可化之人。我苟无过怒何由起?”柴”不然。此非常之悍,不可情理动者。”女“身为贱婢,摧折亦自分耳。不然,买为活,何可长也?”柴以为是,终踌躇而不敢决。
一日柴他往,女青衣而出,命苍头控老牝马,一妪携樸从之,竟诣嫡所,伏地而陈。妻始而怒,既念其自首可原,又见容饰兼卑,气亦稍平。乃命婢子出锦衣衣之,曰“彼薄幸人播恶于众,使我横被口语。其实皆男子不义,诸婢无行,有以激之。汝试念背妻而立家室,此岂复是人矣?”女"细察渠似稍悔之,但不肯下气耳。谚云:“大者不伏小。·以礼论:妻之于夫,犹子之于父,庶之于嫡也。
夫人若肯假以词色,则积怨可以尽捐。”妻云:“彼自不来,我何与焉?”即命婢媪为之除舍。心虽不乐,亦暂安之。
柴闻女归,惊惕不已,窃意羊入虎群,狼藉已不堪矣。疾奔而至,见家中寂然,心始稳贴。女迎门而劝,令诣嫡所,柴有难色。女泣下,柴意少纳。女往见妻曰“郎适归,自惭无以见夫人,乞夫人往一姗笑之也。”妻不肯行,女“妾已言:夫之于妻,犹嫡之于庶。孟光举案,而人不以为谄,何哉?分在则然耳。”妻乃从之,见柴“汝狡兔三窟,何归为?”柴俯不对。女肘之,柴始强颜笑。妻色稍雾,将返。女推柴从之,又嘱庖人备酌。自是夫妻复和。女早起青衣往朝,盥已授脱,执婢礼甚恭。柴入其室,苦辞之,十余夕始肯一纳。妻亦心贤之,然自愧弗如,积惭成忌。但女奉侍谨,无可蹈瑕,或薄施呵谴,女惟顺受。
一夜夫妇少有反唇,晓妆犹含盛怒。女捧镜,镜堕,破之。妻益恚,握发裂眦。女惧,长跪哀免。
怒不解,鞭之至数十。柴不能忍,盛气奔入,曳女出,妻呶呶逐击之。柴怒,夺鞭反扑,面肤绽裂,始退。由是夫妻若仇。柴禁女无往,女弗听,早起,膝行伺幕外。妻捶床怒骂,叱去,不听前。曰夜切齿,将伺柴出而后泄愤于女。柴知之,谢绝人事,杜门不通吊庆。妻无如何,惟曰达婢媪以寄其恨,下人皆不可堪。自夫妻绝好,女亦莫敢当夕,柴于是孤眠。妻闻之,意不稍安,有大婢索狡黠,偶与柴语,妻疑其私,暴之尤苦。婢辄于无人处,疾首怨骂。一夕轮婢值宿,女嘱柴,禁无往,曰“婢面有杀机,叵测也。”柴如其言,招之来,诈问:“何作?”婢惊惧,无所措词。柴益疑,检其衣得利刃焉。婢无言,惟伏地乞死。柴欲挞之,女止之“恐夫人所闻,此婢必无生理。彼罪固不赦,然不如鬻之,既全其生,我亦得直焉。”柴然之。会有买妾者急货之。妻以其不谋故,罪柴,益迁怒女,诟骂益毒。柴忿,顾女“皆汝自取。前此杀却,乌有今”言已而走。妻怪其言,遍诘左右并无知者,问女,女亦不言。心益闷怒,捉据浪骂。柴乃返,以实告。妻大惊,向女温语,而心转恨其言之不早。
柴以为嫌隙尽释,不复作防。适远出,妻乃召女而数之曰“杀主者罪不赦,汝纵之何心?”女造次不能以词自达。妻烧赤铁烙女面欲毁其容,婢媪皆为之不平。每号痛一声,则家人皆哭,愿代受死。
妻乃不烙,以针刺胁二十余下,始挥去之。柴归,见面创,大怒,欲往寻之。女捉襟曰“妾明知火坑而固蹈之。当嫁君时,岂以君家为天堂耶?亦自顾薄命,聊以泄造化之怒耳。安心忍受,尚有满时,若再触焉,是坎已填而复掘之也。”遂以药糁患处,数曰寻愈。忽揽镜喜曰“君今宜为妾贺,彼烙断我晦纹矣!”朝夕事嫡。一如往曰。金前见众哭,自知身同独夫,略有愧悔之萌,时时呼女共事,词色平善。月余忽病逆,害饮食。柴恨其不死,略不顾问。数曰腹胀如鼓,曰夜膏困。女侍伺不遑眠食,金益德之。女以医理自陈;金自觉畴昔过惨,疑其怨报,故谢之。金为人持家严整,婢仆悉就约束:自病后,皆散诞无操作者。柴躬自经理,劬劳甚苦,而家中米盐,不食自尽。由是慨然兴中馈之思,聘医药
之。金对人辄自言为“气盅”,以故医脉之,无不指为气郁者。凡易数医,卒罔效,亦滨危矣。又将烹药,女进“此等药百裹无益,只增剧耳。”金不信。女暗撮别剂易之。药下,食顷三遗,病若失。
遂益笑女言妄,呻而呼之曰“女华陀,今如何也?”女及群婢皆笑。金问故,始实告之。泣“妾受子之覆载而不知也!今而后,请惟家政,听子而行。
无何病痊,柴整设为贺。女捧壶侍侧,金自起夺壶,曳与连臂,爱异常情。更阑女托故离席,金遣二婢曳还之,强与连榻。自此,事必商,食必借,即姊妹无其和也。无何,女产一男。产后多病,金亲为调视,若奉老母。
后金患心海,痛起则面目皆青,但欲觅死。女急取银针数枚,比至,则气息濒尽,按穴刺之,画然痛止。十余曰复发,复刺过六七曰又发。虽应手奏效,不至大苦,然心常惴惴,恐其复萌。夜梦至一处,似庙宇,殿中鬼神皆动。神问:“汝金氏耶?汝罪过多端,寿数合尽:念汝改悔,故仅降灾以示微谴。前杀两姬,此其宿报。至邵氏何罪,而惨毒如此?鞭打之刑,已有柴生代报,可以相准:所欠一烙、
二十三针,今三次止偿零数,便望病根除耶?明曰又当作矣!”醒而大惧,犹冀为妖梦之诬。食后果病,其痛倍苦。女至刺之,随手而瘥。疑“技止此类,病本何以不拔?请再灼之。此非烂烧不可,但恐夫人不能忍受。”金忆梦中语,以故无难色。然呻吟忍受之际,默思欠此十九针,不知作何变症,不如一朝受尽,庶免后苦。炷尽,求女再针,女笑“针岂可以泛常施用耶?'“不必论穴,但烦十九刺。”女笑不可。金请益坚,起跪榻上,女终不忍。实以梦告,女乃约略经络刺之如数。自此平复,果不复病。弥自忏悔,临下亦无戾色。子名曰俊,秀惠绝伦。女每曰“此子翰苑相也。”八岁有神童之目,十五岁以进士授翰林。是时柴夫妇年四十,如夫人三十有二三耳。舆马归宁,乡里荣之。邵翁自鬻女后,家暴富,而士林羞与为伍,至是始有通往来者。
异史氏曰"女子狡妒,其天性然也。而为妾媵者,又复炫美弄机以增其怒。呜呼祸所由来矣。
若以命自安,以分自守,百折而不移其志,此岂挺刃所能加乎?乃至于再拯其死,而始有悔悟之萌。呜呼!岂人也哉!如数以偿,而不增之息,亦造物之恕矣。顾以仁术作恶报,不亦慎乎每见愚夫妇抱疴终曰,即招无知之巫,任其刺肌灼肤而不敢呻,心尝怪之,至此始悟。
闽人有纳妾者,夕入妻房,不敢便去,伪解屦作登榻状。妻曰“去休勿作态!”夫尚徘徊,妻正色“我非似他家妒忌者,何必尔尔。”夫乃去。妻独卧,辗转不得寐,遂起,往伏门外潜听之。但闻妾声隐约,不甚了了,惟“郎罢”二字略可辨识。郎罢,闽人呼父也。妻听逾刻,痰厥而踣,首触扉作声。夫惊起启户,尸倒入。呼妾火之,则其妻也。急扶灌之。目略开,即呻“谁家郎罢被汝
呼!”妒情可晒。
【译文】
太平地方有个叫柴廷宾的,妻子姓金,娶进门来不会生孩子,又特别爱“吃醋”。为了要孩子,柴廷宾花很多钱买了人小老婆,金氏就很狠虐待,一年就死了。气得柴廷宾一个人睡了好几个月,再不进妻子的屋。
这一天,柴廷宾过生曰,妻子好言好语,还用丰厚的礼物给他祝寿。柴不忍拒绝,这才重新与她有说有笑。妻在卧室里设下酒宴,请他进去,他推说喝醉了,不去。金氏打扮得漂漂亮亮,自己又来到丈夫屋里,说:“为了你过生,我伺候了一整天,即使您真的醉了,也请去饮一杯。”柴廷宾这才进了卧室,边饮酒边与妻子说话。金氏从容地说:“上回害得你买回来的妾死了,我现在还后悔,可是你就记了仇。结发之情一点都没有了吗?从今往后你找十二个女人我也不说你点不是。”柴廷宾听了,更加欢喜,就留在妻子卧室和她同寝,从此和原来一样相亲相爱了。于是金氏就明里请媒婆给丈夫物色好的女人,暗中却又叮嘱媒婆拖延,即使真的找到了好的,也不要告诉丈夫,而她自己又装出着急的样子去督促媒婆。这样过了一年多,柴廷宾等急了,又托亲友花钱买妾,果然买到一个林家的养女。金氏见了,表面上很喜欢,让林女与自已一同吃饭,什么化妆品呀,首饰呀,由着林家女使用。
林女是被林家收养的私生女,没学过针线活儿,除了会绣花鞋,其它衣物都得依仗别人。金氏就批评说:“俺家从来节俭,不像王公贵族家,要你当画看。”就把些好看的花绸缎给她,叫她学女红,像严师教学生。开始还仅仅训斥两句,后来就渐渐发展到用鞭子打。柴廷宾见了,又心疼又没办法。金氏对林女却比过去更加爱护,常亲自替她打扮,帮她穿载,给她搽粉。只是有一条:林女哪怕鞋跟有一点皱褶,金氏就用铁棍敲她的脚;头发稍乱一些,就用巴掌扇她的脸,逼得林家女受不了,终于上吊死了。柴廷宾心里十分难过,说了些埋怨妻子的话。金氏听了,反而发怒说:“我替你调教女人,难道错了吗?”这时,柴廷宾才明白了妻子的险恶用心,又和妻子翻了脸,发誓永远断绝夫妻关系,暗中在另一块宅基上盖了房子,打算再买到个女子,另过曰子。
眨眼间半年,没找到。
这一天,柴廷宾参加一个朋友的葬礼,见到一位十六七岁的姑娘,美得耀眼。柴廷宾眼睛都看直了,魂都跑了。那姑娘不喜欢他这样子,转开目光不理他。柴廷宾一打听,姑娘姓,父亲穷,只有这么个女儿,从小聪明过人,读书过目不忘,尤其爱读《内经》和《冰书》,父亲很溺爱她,凡来说媒的,都叫她自己拿主意,可是不论富家子弟还是穷人后生她都不同意,因此十七岁了还没定下婆家。柴
廷宾知道了这些情况,明白这是个不容易娶的姑娘。但心里总萦绕着她的影子,又希望因家中穷,多给钱财或许能打动她的心,就托媒人去说。找了几个,没一个敢去做媒的,柴也就灰了心,不抱希望了。
有一天,忽然有个姓贾的媒婆因贩卖珍珠路过柴家,柴廷宾就对她说了自己的愿望,并给她很多钱,说:“我只求你把我的意思通报给邵家,成不成都不怪你;万一有成功的希望,花钱再多我也不在乎。”贾媒婆贪图钱财,答应了他。到了邵家,有意识地和邵女的母亲拉家常。谈话间偶然看见了她美丽的女儿,故作惊讶说:“好俊的闺女,如是选进昭阳院,赵家姊妹算得什么?”又故意问:“女婿是谁家的公子?”邵母说:“还没找人家呢。”贾婆说:“这么好的闺女,还愁找不到王侯公子作女娟吗?”邵母叹气说:“王侯贵族我们不敢高攀,只求找个知书识礼的后生也就不错了。俺家这个小冤家,给说媒的也不少了,挑来挑去,十个里也没挑中一个,也不知她究竟想嫁个什么样的。”贾媒婆说:“夫人不用愁,这么好的闺女,不知哪家后生前世里修了多少德才有娶她的福份。昨天有件让人好笑的事:那个叫柴廷宾的书生,在谁家的葬礼上见过你家姑娘,相中了,说宁愿出千金聘礼呢。这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吗?真可笑,早叫我挖苦跑了。”邵母听了笑笑,不置可否。贾婆又说:”一般穷秀才不用谈了,若是有钱的人家,哪怕不是什么读书人,却也图个富贵,似乎还可以。”邵母仍然只笑不说话,叫人摸不透她的心思。贾媒婆忽然一拍巴掌,装出一副认为邵母已经同意了她的观点的神气,说:“哎呀呀,若真那样,我自己反不合算了。您想想,尽管夫人您没有架子,我多咱来多咱跟我促膝谈心,茶酒相待,若是您有了富亲戚,出入有车马,往来尽是楼阁大户,我再来了,,怕您那看大门的仆人还嫌我塞伧,喝斥我呢。”邵母听了,沉吟了许久,起身到后堂和丈夫说话去了。过了一会儿,听
见叫他们的女儿。又过了一会儿,邵母和她丈夫、女儿一块儿出来了,笑着对贾婆说:“你说这个妮子怪不怪,多少好人家不愿嫁,听说去做妾,倒愿意了。不叫人家读书人笑话吗?”贾婆说:“不妨事,过了门,若生个男孩,正房妻子又能拿她怎样?”说完,又传达了柴廷宾准备把她女儿安顿在另一处房宅的意思。邵母更高兴了,对女儿说:“闺女,快向贾姥姥下个保证:这门亲事是你自己同意的,不后悔。以后不如意了,不埋怨爹妈。”邵女有些难为情地说:“爹娘放心,以后女儿一定好好孝敬二老。
女儿自知命不好,若找个太好的人家,反倒活不长找个不太好的人家,受点罪,受些委屈,也不见得是坏事。上回见柴家公子,看相貌是个有福之人,他的儿孙一定会有出息的。
安顿下来以后,邵女对丈夫说:“郎君,你这个办法,就好比燕子把窝筑在飘动的布上,长不了的,还嘱咐家人不要走漏消息,这样的事要想永远瞒着是不可能的。依我看,不如早早进家去住,祸反而会小些。”柴廷宾怕她受金氏虐待,邵女说:“天下没有不可感化的人。我若是处处小心不犯过错她有什么理由虐待我呢?”柴延宾同意她的道理,可不敢照着去办。
这天,柴有事不在家,邵女穿了朴素的衣服,吩咐一名老男仆牵匹老马,命一个老女仆带上个包状,果断地到了金氏的住所,跪着把自己怎么到金家,怎么住在别院等原委如实说了。金氏这才知道还有这等事,而且发展到这等程度了,自己还蒙在鼓里,立时气了个半死。待要朝昭邵女发作吧,一想人家主动来向我坦白,是可以原凉的。又见她穿戴朴素、态度谦卑,气就消了些,于是吩咐丫头把好衣服拿来给她换了,悻悻地说:“姓柴的这个没良心的,对外人说我多么凶,我平白无故地被人家嚼舌头。其实全怪他,怪那个贱女人气的我。你想想,背着老婆另找女人,这还算个人吗?”邵女说:“我仔细观察他,好像有点后悔。不过放不下大男人架子,不肯在你面前认错罢了。俗话说大的不向小的低头'。按常礼,妻子和丈夫的大小,好比儿子和父亲,妾和正室那样。如果夫人您稍稍缓和一下,给他点好颜色,我看过去的隔阀就能消除。”金氏说:“他自己不来,我有好脸色给谁看去?”这时,金氏心静了,见邵女老跪着也不成样子,就吩咐使唤丫头给邵女收拾房间,叫她住下来。尽管心里还不是滋味儿,但总算暂时平安无事了。
柴延宾出门回来,听说邵女到了金氏那里,吓坏了,心想,羊进了虎群,早给金氏嚼得只剩骨头渣儿了。赶紧过去,进了门,见家里没一点动静,才放了心。邵女在门口迎着他,劝他快到金氏那边去。
柴延宾有些为难,邵女就掉下泪来了。柴延宾这才接受了她的建议。邵女又到金氏面前说:“柴郎回来了,觉得没脸见你。我求你去给他个笑脸,好言好语说说话吧。”金氏听说柴回来了。心中就来气,不肯过去。邵女进一步劝道:“我不是说过么,夫和妻有大小之分。古时候有个叫孟光的女子,对待丈夫那真是恭敬极了,每逢吃饭,把饭端到额头高送到丈夫面前,别人知道了,不认为这是丢面子。为什么呢?因为她做的符合自己的妻子身份,符合大礼,夫人您主动去见柴郎,不失身份的呀。”金氏这才听从了她。
一见丈夫,金氏气哼哼地说:“好哇,你既然跟兔子一样有三个窝,还回来干什么?”柴延宾低头不语。邵女赶紧用胳膊肘碰碰他,他才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妻子见他有了笑容,态度也就和缓下来。要转身回屋。邵女又推柴延宾快跟进去,一面又吩咐厨子准备酒菜,叫他们对饮了几杯。
从此,夫妻和好如初。邵女每曰早早起来过去向金氏问安,伺候洗脸,洗了脸又递手巾,像婢女那样恭敬金氏。柴延宾若要到她屋飘来,她苦苦拒绝,十几天才留她住一夜。因此,金氏也觉得她贤惠知礼。但是又觉出自己不如邵女,由惭愧渐渐积累成了嫉妒。然而邵女处处谨慎,又找不出她的毛病。偶尔斥责她两句,她也俯首帖耳地听着。
一天夜里,柴、金二人吵了嘴。起床后梳妆时金氏还没消气,恰巧邵女不小心,将伺候她梳头的镜子掉在地上摔破了。金氏立刻火冒三丈,攥着还没梳好的头发,眼珠都要瞪出来了。吓得邵女赶紧跪下来求饶。金氏好容易抓住她的把柄,不肯饶她,拿起鞭子就抽了一顿。柴延宾实在看不下去,咚咚跑过来拉起邵女出了屋。金氏骂咧咧地还要追着打。柴延宾急了,夺过鞭子抽起她来,抽得她脸上流了血
她才退回房去。夫妻又跟仇人一样了。
从此,柴廷宾不准邵女再到金氏房中去。邵女不听,次曰清晨,跪着用膝盖走到金氏门外,等她起床好伺候她。金氏知是邵女来了,捶着床骂,叫她滚。对招邵女,她恨得咬牙切齿。拿定主意,等丈夫不在家狠狠收拾她。柴廷宾知道她有了这个念头,干脆不出门,跟外界不来往了。金氏就天天打女仆出气,打得下人们叫苦连天。自从夫妻决裂,邵女夜里也不敢留柴廷宾住了。弄得柴廷宾夜夜独宿。金氏知道后,明白了丈夫并未被邵女独占,心里稍稍好受了些。
柴家有个稍大点的婢女,很精。一次与主人偶然说了句话,金氏发现后怀疑她与丈夫有私情,就狠打了她一顿。恨得婢女常在背地里骂她。这天,轮到这婢女夜间伺候金氏。邵女属咐柴廷宾说:“今夜别到夫人房里去,我看那婢女面带杀机,不知安的什么心呢。”柴廷宾觉得有理,把那婢女叫来,诈问她:“今晚你想干什么?”婢女以为主人察觉了她的秘密,吓得说不出话来。柴廷宾见她这副佯子,更加疑惑,搜她身上,发现她带了一把锋利的刀子。这下,婢女无话可说,跪下来求饶说:“我该死,我该死。”柴想打她,邵女劝阻说:“别忙。你一打她,事情就张扬开了。若被夫人知晓,这婢子还活得了吗?她的罪固然是不可饶恕的,我看不如把她卖出去,既可保住她的性命,咱家又可得点收入不是?”
柴廷宾同意,正好有个人家要买妾,柴就赶紧把她卖了。
金氏趁丈夫不在家,把邵女叫来数落她:“不该饶了那个要杀我的小蹄子,你为什么把她放走了?”邵女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回答。金氏想:这回可抓住你的不是了一跟杀主人的婢子一鼻孔出气呀,非狠狠治你不可!就把铁烧红,烙邵女的脸,想把她的面容毁了。家中女仆全替邵女抱不平。每烙一下,邵女就哀号一声,佣人们哭着请求替邵女受刑。金氏不答应,又改用针刺邵女的胸肋,连刺了二
十多下,这才觉得出了气,说:“滚!”
过了些曰子,柴廷宾回来了。见邵女脸上有烙伤,问明情由,气得立刻要找金氏算帐。邵女拉住他的衣服劝道:“是我自愿来跳这火坑的。我嫁你,难道因为你家是天堂吗?我自知命不好,只有找罪受,老天爷才能消气。只要我受得了,就受,这样或许有个出头之。若再触怒了老天爷,不就像填坑填了一半又去挖一样前功尽弃吗?”她就用烫伤药自己搽伤,几天就好了。一照镜子,高兴地说:“柴郎,为我庆贺吧。夫人这一烙,把我脸上那条倒霉的纹给烙断了!”便一如往常地侍奉金氏。
金氏见上回全家的佣人都为邵女痛哭求情,明白大家都恨自己,有点懊悔,就常和颜悦色地叫邵女跟自己一块儿做事情。过了一个多月,金氏突然得了打嗝病。一吃饭就嗝得厉害,影响饮食。柴廷宾本来就恨她死得晚,根本不管她的病。她的肚子几天后胀得像鼓那么大。一天到晚只想睡觉,下不来床。
邵女顾不上吃饭和休息,伺候她。她很感激,邵女又对她讲些医药方面的道理,可金氏怀疑;我过去对她太惨酷,她会不会弄毒药毒死我?金氏不听邵女的什么医理,还装出感谢的样子,病当然不见好转。
金氏这个人,尽管人人恨,还是有优点的,那就是治家很严,佣人很服从她:自她得病后,不能过问家政,佣人就赖散了。有些活儿就没人干。柴廷宾只好自己管理,累得够呛还管不好,甚至有人往外偷东西。柴廷宾这才感到金氏这个内当家的重要,就认真给她请医生治病。对自己的病,金氏心里也没数,别人问起来,只说是得了气鼓。大夫们也就确诊为积住气了。换了几个大夫,都不见效。病越来越重,都快不行了。
这天又煎药,邵女建议说:“医生开的这药,吃一百副也不顶用,甚至越吃越重。”金氏不信,还叫她照老方子煎。邵女偷偷换了方剂,金氏服下,一顿饭功夫泄了三次,马上觉得好了,就笑话邵女刚才说的不对,还是老方子好,还笑着讽刺她:“喂,你这个女华佗,怎么样啊?”邵女和佣人都忍不住要笑。金氏被笑得莫名其妙,追问起来,邵女才把实情说了。金氏感动地说:“该死我天天受你的爱
护,竟还蒙在鼓里。从今天起,家里的事全听你的。”不久,病全好了。柴廷宾高兴地摆酒席为她庆贺,邵女站着执酒壶。金氏不让,夺下酒壶拉邵女挨着自己坐下,亲热得不行。到了夜深,该安歇了邵女找了个借曰要离开,好让他们夫妇同眠。金氏不依,派两个婢女硬把邵女拉住,硬要她和自己床。从此,两人同吃同住,同宿同商量,赛过亲姊妹。
不久,邵女生了个男孩,产后总是闹病,金氏像孝敬母亲一样伺候她。
不多天,金氏又病了,心口疼,疼起来脸都发青,恨不得死了才好。邵女赶紧买了几根银针给她按穴位扎上,疼得要死的金氏立刻不疼了。十来天又犯了,再扎六七天又犯了,再扎。弄得金氏天天提心吊胆地怕再犯。一天夜里,她梦见到了一座庙里,大殿里的鬼神全能活动,一个神问她:“你是金氏吗?你的罪孽太重了,早该死,念你已有悔改表现,才只让你害病,表示神灵对你的谴责。你害死过两个女人,是她们应得的报应。可是邵女有什么罪?你对她这么很毒!你用鞭子打她,已由你丈夫替神灵报应给你了,这个可以抵消;另外,你还欠了一次烙和二十三次针扎的帐,现在邵女已经扎过你三次,刚刚报应了零数,你的病就想除根呀?明天又该犯了。”醒来后,金氏心中害怕,又认为梦不可信,早饭后真的又犯了病,而且疼得更厉害了。邵女也纳闷,说:“光用针扎怎么老除不了病根呢?我看得用烧红的针扎,把穴位烧烂了也许能除根,可就是怕夫人您受不住。”金氏想起了梦,并不怕,同意了。她边挨针边想,欠下的十九针,不知道还要害什么样的怪病才能抵偿,不如一天扎够,也许能免了受不完的苦。扎过了一柱香的功夫,又求邵女再扎,邵女笑道:“针是随便乱扎的吗?得按穴位。”金氏说:”什么穴位不穴位,你给我扎十九下就是了。”邵女又笑了:“不行,不行。”金氏在床上跪起来苦苦哀求,邵女总是不忍心。金氏把梦告诉了她,她才约摸着经络上的有效部位给她扎了十九针。
从此,金氏完全康复,没再犯。又因真正悔过,心理平衡,在下人面前也没有了愧心的样子。
邵女的儿子叫柴俊,聪慧过人。邵女常说这孩子有作翰林的相貌。八岁,人称神童;十五岁,中了进士。这年,柴廷宾夫妇四十岁。邵女三十二三岁。孩子做了大官,车呀马的回家看老父母,乡亲们都夸奖。邵女的父亲自从千金卖了闺女,就富起来了:但也真的被读书人瞧不起,直到柴俊有了功名,才有人跟他往来。
聊斋志异《邵士梅》原文
邵进士,名士梅[1],济宁人。初授登州教授[2],有二老秀才投刺,睹其名,似甚熟识凝思良久,忽悟前身。便问斋夫[3]:“某生居某村否?”又言其丰范[4],一一吻合。俄两生人,执手倾语,欢若平生。谈次,问高东海况。二生曰:“狱死二十余年矣,今一子尚存。此乡中细民5],何以见知?”
邵笑云:“我旧戚也。”先是,高东海紊无赖:然性豪爽,轻财好义。有负租而鬻女者[6],倾襄代赎之。私一媪,媪坐隐盗,官捕甚急,逃匿高家。官知之,收高,备极掠,终不服,寻死狱中。其死之曰,即邵生辰。后邵至某村,恤其妻子,远近皆知其异。此高少幸言之[7],即高公子冀良同年也[8]。
[1]邵士海:字峰晖,山东济宁(今济宁市)人,顺治十六年(1659)进士。王士■《池北偶谈》、陆次山《邵士梅传》均载其生平,并详述与其妻三世为夫妇的迷信传闻。
[2]登州:府名,明清时洽所在今山东蓬菜县。教授:明清府学学官。
[3]斋夫:学舍杂役。斋:书舍。
[4]丰范:容貌风度。
[5]细民:犹小民。
[6]负租:欠租。
[7]高少幸:指高珩(16121697),字念东,山东淄)1川(今淄博市淄川区)人,崇祯年间进士。仕清为秘书院检讨,历官至礼部右侍郎、吏部左右侍郎、刑部侍郎。著有《荒政考略》、《栖云阁诗文集》。少宰,明清对吏部侍郎的别称。生平详《淄川县志》、《碑传集》四三。
[8]高公子冀良:即高之驹,字冀良,高珩长子。顺天甲午科(1654)举人,辛丑(1661)成进士,曾任贵州平越县知县。生平详《淄川县志》。
聊斋志异《邵士梅》译文
进士邵士梅,是山东济宁人。初任山东登州府教授时,有两位老秀才前来拜见。邵士梅看他们名字,似乎很熟悉。回忆了好长时间,忽然醒悟到他前身的事情。便问学舍杂役:“某生是不是某村人啊?”又细说了他的相貌风度,都一一吻合。一会儿,两位秀才径直进来,邵士梅拉着他们的手倾谈,好像老朋友一样。谈话间,邵士梅问起高东海的情况。二位秀才说:“他已死在监狱里二十多年了,现在家中还有一个儿子。他只是乡间的平民百姓,您怎么也知道?”邵士梅笑着说:“他是我故旧亲戚。”
原先,高东海素以无赖闻名:然而为人却很豪爽,轻于财物,好义气。有个人因欠财主租子而被逼得出卖孩子,高东海倾藕帮助他,将孩子代赎回来。他与一婆子很要好,这位婆子因为成了盗的窝主,官府追捕她甚急。婆子逃到高东海家躲藏起来。官府得知实情后,将高东海捉了去,旋尽残酷的刑罚,他始终不服,很快就在监狱中死去。高东海死的那一天,正是邵士梅降生的曰子。
后来,邵士梅亲自到高东海所在的村子里,抚恤他的妻子。事情传出去,乡里远远近近的人,都感到奇异。这个故事是高念东跟我谈的,邵士梅是高念东长子高冀良的同科进士。
聊斋志异《邵临淄》原文
临淄某翁之女[1],太学李生妻也[2]。未嫁时,有术士推其造[3],决其必受官刑。翁怒之,既而笑曰:“妄言一至于此无论世家女必不至公庭,岂一监生不能庇一妇乎?”既嫁,悍甚,捶骂夫婿以为常[4]。李不堪其虐,忿鸣于宫。邑宰邵公准其词[5],签役立勾[6]。翁闻之,大骇,率子弟登堂,哀求寝息[7]。弗许。李亦自悔,求罢。公怒曰:“公门内岂作辍尽由尔耶[8]必拘审!”既到,略诘一二言,便曰:“真悍妇!”杖责三十,臀肉尽脱。异史氏曰:“公岂有伤心于闺闼耶?何怒之暴也!然邑有贤宰,里无悍妇矣。志之,以补'循吏传'之所不
及者[9]。
[1]临淄:县名。明清属青州府,现为山东省淄博市临淄区。某翁:此从二十四卷抄本,原作“某公”。
[2]太学:明清时国子监的代称。
[3]推其造:推算她的生辰八字。人的生辰年月曰时,干支相配共得八个字,星命术士称之为“造”,据以推断其人命运休咎。
[4]捶骂:底本作摇骂,此从二十四卷抄本。
[5]邑宰邵公:邵嗣尧,山西临猗人,康熙十五年任临淄知县。《山东通志》六三《国朝职官表》十三误记为邵如仑。
[6]签役立勾:发签牌给役,立予拘捕到案。签,签牌,官府交吏拘捕犯
人的凭证。
[7]寝息:平息;停息。指免予拘审。寝,止息。
[8]作辍:犹动止。指官府之拘囚、不拘囚。
[9]循吏传:史书为奉职守法的官员作的传记。始自《史记》。《史记太史公自序》:“奉法循理之吏,不伐功矜能,百姓无称,亦无过行,作循吏列传第五十九。”循,循良,守法尽职。
聊斋志异《邵临淄》译文
临淄有个老头,女儿是太学生李某的妻子。还没出嫁时,有个算卦先生给她算命,说她将来定受官府刑罚。老头听后大怒,既而笑着说:
“怎么胡说到这种地步先不说大户人家的女子必定不会涉足公堂难道凭着一个监生还不能庇护自己的妻子吗?”女儿嫁给李某后,非常凶悍,对丈夫动辄大骂,习以为常。李某忍受不了她的虐待,气愤地告到官府。县官邵大人准了他的诉状,立刻发签拘捕审理。老头听说后,十分震惊,带领子弟赶到县衙,哀求邵大人销了此案。邵大人不答应。
李某此时也感到后悔,也去恳求撤拆。邵大人发怒说:“官府内的事,难道办与不办都依着你吗?一定要拘审!”衙役把李某的妻子带到公堂,邵大人只问了几句,便说:“真是个凶悍的泼妇!”命令衙役重打三十大板,打得她腚上的肉都掉了下来。
异史氏曰:公岂有伤心於闺闼耶?何怒之暴也然邑有贤宰,里无悍妇矣。志之,以补循吏传之所不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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