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 湖-----邵琳瑛

邵友华

心   湖

与女性朋友深交，难避婆媳话题，且大多埋怨婆媳难处，甚至夸张成一对自然“天敌”。对此往往一笑了之，并非清高，实在没有这个经历，因为待自已成为人家的媳妇时婆婆已离世十多年了。时有家人聊起婆婆生前为人处世的原则，深受亲人邻居的肯定时，难免有点遗憾没能与她相处过一天。他们拍着巴掌向我打赌，要是婆婆还在世，笃定你俩能处成母女。此时才相信，人确有缘份之说，而我又注定与婆婆没缘。偶尔听人谈起某某婆媳胜似母女，顿生羡慕，好想见见这对“母女”。时常想这么大的差别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真想探个明白，毕竟自己也有做家婆的时候嘛！“探个明白”，这句话只能停留在随口说说的份上，转眼就丢在后脑勺了。直到新媳妇跨进家门口的那一刻，真正升级为婆婆的我，往常心静如水的湖泊上立刻漾起圈圈细纹，不痛不痒。这位成为我家儿媳妇的新娘是溅起湖波的小石子?还是拂过湖面的春风?给这个原本温馨的家庭带来阳光还是雨露？猛然想起婆婆的“婆”字，不就是波波细水荡在女人的心湖上吗？估计大凡刚刚做婆婆的，没人不心潮起伏，心绪不定的!大概只有体贴又细心的儿媳，才能把潭焦心湖激荡成风景如画的爱心湖吧！试想，亲自把屁颠屁颠大的儿子地送进幼儿园起，就开始盼着孩儿学好，直到高出自已一头的他学有所成地走出大学校门，母亲悬着的心才肯稍稍放下。可转眼带回了女友，发现儿子一门心思全放在女孩身上，一古脑把爹妈丢在千里之外，不免有点失落。你看饭桌上，一条鸡腿刚挟到儿子的碗里，自已的筷子还没缩回，鸡腿已落到女孩的碗里了。此刻心能不起皱?若是往常，儿子不是挟还给自已，就是挟给他爹吧⋯⋯愈游愈远的心还没收回，那只鸡腿又被女孩塞到自已的碗子里来了。咦!怎么回事？抬起头不自然地对眼笑了一下，幸好那心皱还没褶到脸上，就一下子悄无声息地消往湖边去，挟起鸡腿放到女孩碗里。儿媳过门后，一次与儿子三人闲聊，聊得尽兴时，一时忘了顾忌，滔滔讲起不在身边的老公，也就是刚刚做了公公的生活琐碎来，说家里灯泡坏了，他不换；水龙头堵了，他不修；哪怕扫帚横地，一脚跨过也不弯腰扶起，全身心扑在工作上⋯⋯正当我信口开河，唾沫横飞时，儿媳一下子拍起手跳了起来，十分欢快地转着身，停止脚一手指向儿子说道：“一样的，一样的，他们父子俩一样的，家里菜刀钝了，也不磨；纱窗掉了，也不⋯⋯”儿媳的话一出口，触电般触及我的胸口，心一下缩紧了，比刀绞还痛。孩子是母亲的一块心头肉！这痛只有母亲才能体会，也只有婆婆不能忍受。心下嗒咕道，儿子可不是磨剪子戗菜刀的李玉和呐。可转念一想，自已口中的老公，也是我婆婆的心头肉呀!要是婆婆还在世，她的心照样也痛。看来家人高估我了，还说能与婆婆处成母女，照这样口无遮挡地数落她儿子，说不定早成一对“天敌”了。原想 “探个明白”的事，此时豁然明白了。我笑了笑错开了话题，体谅了儿媳正话反说的爱语。儿媳似乎也看懂了那潭滔滔翻滚的心湖，知趣地随别的话题聊开了。儿子曾传话给我，说他媳妇在结婚之前问他，若与你妈发生争执，你帮谁?儿子挺直脊背说谁对帮谁。听后表示满意，儿媳也默许。与儿媳相处近年后的一天，约好周六俩人一同去办事。可到了周五，她在家庭微信群里提前说明，周六加班走不开了。而我一切准备就绪，就欠她回来这缕东风。一看加班两字就来气，想起她这个夏天几乎不曾休息过，人非机器，岂能这般?回答道：“加班，加班，加不完的班。”可儿子一看也来气了：“妈，您怎么可以这样说话呢？谁愿意加班，又不是她自个儿要求加班。”儿媳打圆场：“妈用心疼我的语气来埋怨老板呢，你没听懂么?”一看儿媳理解到位，一股暖流热遍全身后，发上去三个大拇指表示向她点赞。儿媳又说：“妈，他在挑拨我们俩的关系呢!”儿子留下一个笑脸不说话了。一向感觉挺开明的自已，却发现新媳妇一天一个快递，心想这还了得？可还没拿出做婆婆的“威严”来，却收到一个个小惊喜，咦! 洗衣池里不溅水了，原来水笼头前装了个小水轮。荷! 洗手间里添了个装香皂用的鱼形小碟子。哗! 那个不起眼的墙角里多了束鲜花⋯⋯都是早先想买而没买的。“这些小玩意是哪儿买的？”“网店里呀，来来来，我教您。”这样我也学会了网购。如今接到快递包裹如同早年收到恋爱信般愉悦。家里两位男人看到我们俩拿着手机，低着头十分专注地对抢双十一的促销商品时说道：“一位败家子还不够，又添一位。”我俩哈哈大笑地回敬他们，别得了我们抢来的便宜货又卖乖。在学习强国里看过一篇作者周志燕的《爱语》短文，里面提到道元禅师在《正法眼藏》中对“爱语”这个词的解释：“在与人接触时，若总能让自己持有一颗体贴之心，且用温柔的语气说话，那么你说的这些话便是爱语。”作者强调这话虽易理解，实践起来却很难。我看后持有与作者不同的见解，因为至少在家里，自已一直用温柔的语气来说贴心话的，也一直用这种爱语把一家人的心，凝聚在同一艘爱舟上，一同欣赏这个永不枯竭的爱心湖。

邵琳瑛，女，浙江省衢州巿江山市人，浙江省辞赋学会会员，衢州市及江山市作家协会会员。2014年《双溪口赋》获浙江省《百水赋》入围奖，2017年《泉眼里的剪影》荣获浙江省“江郎山杯”美丽乡村 ”征文优秀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