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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庆注：《邵康节先生外纪》全书（图转文，部分“日”=“曰”） 邵康节先生外纪之卷一 云间 陈继儒辑 伯温曾祖母张夫人遇母李夫人严甚，夫人不能堪，一夕欲尽，梦神人令以玉筋食羹一杯，告曰：无自尽当生佳儿。夫人信之。後夫人病瘦既投药，梦堂之左右木瓜二株，右者已枯，因为大父言。大父遽（jù，急）取药令覆之。及期生康节公。同堕一死胎，女也。後十余年，夫人病卧堂上，见月色中一女子拜庭下，泣曰：母不察庸医，以药毒儿可恨。夫人曰：命也。女子曰：若命何兄独生？夫人曰：汝死兄独生，乃命也。女子涕泣而去。又十余年矣，夫人再见女子来，泣曰：儿为庸医所误，二十年方得受生，与母缘重，故相别。又涕泣而去。则知释氏轮回鬼神之说有可信者。康节知而不者也。亲谓伯母当作某云。 伊川丈人与李夫人因山行，云雾间见大黑猿有感，夫人遂孕，临蓐rù 时慈鸟满庭，人以为瑞。是生康节公。公初生发披面，有齿能呼母，七岁戏於庭，蚁穴中豁然别见天日，云气往来，久之，以告夫人，夫人至无所见，禁勿言。既长游学晋州，山路马失，同堕深涧中从者攀悬下寻，公无所伤，惟坏一帽。熙宁十六年，公年六十七矣，夏六月属微疾，一日书睡觉，且言曰：吾梦旌旗鹤雁自空而下，导吾行乱山，与司君实吕晦公分别於一驿亭，回壁间有大书四字曰：千秋万岁！吾神往矣。无以医药相逼也，呜呼异哉！ 太学博士姜愚，字子发，京师人。长康节先公一日。从康节学称门生，先公年四十五未娶，潞州张仲宾太博字程之，自未第，亦从康节。子发与二君同白康节曰“不孝有三无後为大，先生年逾四十不娶亲，老无子恐未足以为高。”康节曰“贫不能娶，非为高也”子发曰“某同学生王允修颇乐善，有妹甚贤，似足以当先生。”穆之曰“先生欲婚则某备聘 ，令子发与王允修言之。”先生遂娶先夫人。后二年伯温生，故康节有诗云“我今行年四十七，生男方始为人父；鞠育教诲诚在我，寿夭贤愚恩系於汝；我若寿命七十岁，眼前见汝二十五；我欲愿汝成大贤，未知天意肯从否”。子发本京师富家，气豪乐施，登进士第，月分半俸奉康节。治平间知寿州六安县，以目疾分司居新乡。子发死康节以其女嫁河南进士纪辉，视之如己女。伯温以姊事之。元符三年纪辉与姜女俱亡，生二子，乐道未遇时。与子发交游甚善，乐道苦辛教小学京师，居州西，子发居州东，相去远。一日大雪，子发念乐道与其母寒饥，自荷一杴xiān，栈雪以行，至乐道之居，扣门久之方应，乐道母同冻坐，日高未饭，子发恻然，亟出买酒肉薪碳网，复同乐道母子附火饮食，乐道觉子发衣单，问之，以棉衣置钱买食也。子发说论语，士人乐听之，为一讲会，得钱数百千，为乐道娶妻，乐道登第，调睦洲判官，妻卒，子发又为求范文正公夫人侄汝阳李氏以继，其贤义如此。熙宁初，乐道以翰林侍读学士为西京留守，子安老益贫且丧明，自新乡驾小车来见乐道，意乐道衰之也，乐道遗酒三十壶而已。子发殊怅然，康节馆於天津之庐，典衣赆 jìn其行，归新乡未几卒。 康节先公少日游学，先祖母李夫人思之恍惚，至倒讼佛书，康节函归不复出，夫人捐馆，康节特毁甚，躬自系以养祖父，置家苏门山下，康节独筑室百源之上，时李成之子李挺之东方大儒也，权共坡县令，一见康节心相契，授以大学。康节益自克励，三年不设榻，昼夜危坐以思。写周易一部贴屋壁间，日诵数十遍。闻汾州任先生者有易学，又往质之。挺之去为河阳司户曹，康节亦从之寓州学。贫甚，以饮食之油贮灯读书。一日有将校自京师出戍者，见康节日：“谁苦学如秀才者。”以纸百幅笔十枝为献，康节辞而后受。每举此语先夫人：“吾少艰难如此，当为子孙言之。”康节又尝谓伯温曰：“吾早岁尝徒步游学，至有所立，艰哉！程伯淳正叔虽为名士，本出贵家，其成就易矣。”因泣书之，以示子孙。 康节先公庆历间过洛，馆于水北汤氏，爱其山水风俗之 183
美，始有卜筑之意。至皇佑元年，自卫州共城奉大父伊川支人 迁居焉。门生怀州武，知县侯绍曾字孝杰，助其行。初寓天 宫寺。三学院刘谏议元瑜字君玉，吕谏议献可静居，张少卿师 锡及其子职方君景伯，状元师德之子谏议君景宪，玉谏议益柔 字胜之，子中散兄弟，谔字师柔及其子孙南国张太丞师及 诸子，刘龙图之子秘监几字伯寿，修撰忱字明复，侍讲李实字 景真，吴少卿执中，王学士起字仲儒，李侍讲育字仲象，子竿字 端伯，姚郎中奭字周辅，交游最早，或称门生。洛人为买宅于履 道坊西，天庆观东。赵谏议借田于汝州叶县。后王不疑同乡人 买田于河南延秋村。康节复还叶县之田。嘉佑七年王宣徽尹 洛，就天宫寺西天津桥南五代节度使安审珂宅故基，以郭崇废 宅馀财为屋三十间，请康节迁居之富韩公命其客孟约买对宅 一园，皆有水竹花木之胜。熙宁初行买官田之法，天津之居，亦 官田地，榜三月人不忍买。诸公曰：“使先生之宅他人居之，吾 辈蒙耻矣。”司马温公而下集钱买之。康节先生以诗谢王宣徽 日：“嘉佑王寅岁，新巢始孱功。正分道德里，更近帝王宫。槛 仰端门峻，轩迎两观雄。窗虚响潺涧，台迥烂伊嵩。好景尤难 得，昌辰岂易逢。无才济天下，有分乐年丰水竹腹心里，常花 湖薮中，老来欢不已，端节叹何穷。啸傲陪真侣，经营荷府公 丹诚徒自写，厘报自恩隆。”后以诗谢温公诸公曰：“重谢诸公 为买园，买园城里占林泉，七干来步平流水，二十余家争出钱。 嘉佑卜居终是微，照宁受券遂能气，风弧楼下新闲客，道德坊 中收仙：洛神清风朝满油，满岑酷月夜盈斩，接篱倒戴芰 jì 荷 184
畔，谈尘轻摇杨柳边，陌彻铜驼花烂馒，堤连金谷罩芊绵。青 春未老尚可出，红日已高犹自眠。洞号长生宜有主，窝名安乐 岂无权。敢于世上明开眼，会向人间别看天。尽送光阴归酒盏， 都移造化入诗篇。也知此片好田地，消得尧夫笔似椽，”今宅契 司马温公户名，园契富韩公户名，庄契王郎中户名。康节初不 敢也，康节盖日：“贫家未尝求于人，人馈之虽少必受。”尝谓伯 温日：“名利不可兼也。吾本求名，既为世所知矣，何用利哉！故 甘贫乐道，平生无不足之意。”嗟夫！洛阳风俗之厚，人物之盛， 不可见矣！重念老境可伤，因详书之，以示子孙云。 康节先公谓本朝王事，自唐虞而下所未有者。一革命之日 市不易肆；二克服天下在即位后，三未尝杀一无罪，四百年方 四叶，五百年无心腹患。故观盛化诗日：“纷纷五代乱离间，一 旦云开复见天。草木百年新雨露，车书万里旧山川。寻常巷陌 犹簪绂，取次园亭亦管弦。人老太平春未老，莺花无害日高 眠。”又日：“吾曹养拙赖明时，为幸居多宁不知。天下英才中通 迹，人间好景处开眉。生来只惯见丰稔，老去未尝经乱离。五 事历将前代举，帝尧而下固无之。”伯温窃疑“未尝经乱离”为 太甚，先公日，“吾老且死，妆辈行自知之。”水念先公当本朝太 平盛时，隐居求志，谢聘不屈，其发为诗章每如此。 康节先公与富文忠公早相知。文忠初入相，谓门下士田裴 大卿曰：“为我问邵尧夫，可出当以官职起之：不即命为先生处 土，以遂隐居之志。”田大卿为康节言，康节不答，以诗二章谢 之曰“相招多谢不相遗，将谓胸中有所施。若进岂能禁史贵， 185
既闲安用更名为。愿同巢许称臣日，甘老唐赏比屋时。满最清 贤在朝列，病夫无以系安危。”又云：“欲遂终焉老闲计，未知天 意果如何。几重轩冕酬身贵，得似云山到眼多。好景未尝无兴 咏，壮心都已入消磨。鸦鸿自有江湖乐，安用区区设网罗，”文 忠公终不相忘，乃因明堂袷享，赦诏天下举遗逸，公意谓河南 府必以康节应诏。时文潞公尹洛，以两府礼召见康节，康节不 屈。遂以福建黄景应诏，景字子蒙，亦从康节游，客李邯郸公 家，公之子寿朋荐於潞公。时天下应诏者二十八人，同见宰执 于政事堂，至河南黄景，以闽音自通姓名。文忠不乐，各试论一 首，命官为试衔知县。文忠奏天下尚有遗才，乞再令举。诏从 之。王拱辰尚书尹洛，乃以康节应诏，颖川荐常秩，皆先除试将 作监主簿，不理选限。文忠招康节而不欲私，故以天下为请，知 制诰王介甫不识康节，缴还辞头日：“使邵某常民，一试衔亦不 可与，果贤者不当止与试衔，宜召试然后官之。”上不纳，下知 制诰，祖无择除去不理选限行词。然康节与常秩皆不起。是时 富公已丁太夫人忧去位矣。熙宁二年，神宗初即位，诏天下举 遗逸，御史中丞三司副使吴克龙图阁学士祖无择皆荐康节。时 欧阳公作参知政事，素重常秩，故颖川亦再以秩应诏，康节除 秘书省校书郎，颜川团练推官。辞不应，既受命，即引疾不起， 答乡人二诗。一日：“生平不作皱眉事，天下应无切齿人.断送 落花安用雨，装添旧物岂须春。幸逢尧舜为真主，且放巢由作 外臣：六十病夫宜描分，监司无用苦开陈”二日：“却悉乡人未 基知，相知深后又何疑，贫时与禄是可受，老后得官难更为自 186
有林泉安素志，况无才业动丹墀。荀杨若守吾儒分，免被韩文 议小疵。”常秩以职官起。时王介甫方行新法，天下纷然以为不 便，思得山林之士相合，常秩赐对。神宗问日：“仁宗召卿，何故 不起？联召何故起？”秩日：“仁宗容臣不起，陛下不容臣不起。” 因盛言新法之便，乃除谏官，以至待制。帝浸薄之，介甫主之不 忘。然亦知其为人矣。熙宁初，介甫之弟安国字平甫为西京国 子监教授，从康节游归，以出处语介甫。介甫叹日：“邵尧夫之 贤不可及矣。”神宗正史，康节列传，史臣书云，与常秩同召，某 卒不起，有以也夫。 康节先公与富韩公有旧。公自汝州得请，归洛养疾，筑大 第与康节天津隐居相迩。公日：“自此可时相招矣。”康节日： “某冬夏不出，春秋时间过亲旧间。公相招未必来，不召或自 至。”公谢客戒子日：“先生来不以时见。”康节一日过之，公作 诗云：“先生自卫客西畿，乐道安闲绝世机。再命初筵终不起， 独身穷巷寂无依。贯穿百代尝探古，吟咏千篇亦造微。珍重相 知忽相访，醉和风雨夜深归。”康节和日：“道堂闲话尽多时，尘 外杯觞不浪飞。初上小车人已识，醉和风雨夜深归。”又题康节 《击壤诗集》云：“黎民于变是尧时，便是尧夫德可知。更觉新诗 名击壤，先生全道略无遗。”其知康节如此。公常令二青衣苍头 掖之以行。一日与康节会后园中，因康节论天下事，公喜甚，不 觉独步下堂。康节不为起，徐指二苍头戏公日：“忘却柱杖矣。” 公深居托疾谢客，而常苦气痞。康节日：“好事到手，畏慎不为， 他人做了，郁郁何益。公笑日：“此事未易言也。盖为嘉佑建储 187
耳，”虽刚勇，海事详审，万全不发，康节因戏之。公一日有忧 色，康节问公，日：“先生度某之忧安在3”康节日：“岂以王安石 罢相，吕惠卿参知政事。惠卿凶暴过安石乎？”公日：“然。康节 日：“公无忧。安石、惠卿本以势利合，惠卿、安石势利相敌，将 自为仇矣，不暇害他人也。”未几，惠卿果叛安石，凡可以害安 石者无所不至。公谓康节日：“先生识虑绝人远矣。”一日薄暮， 司马公见康节日：“明日僧颧修开堂说法，富公吕晦叔欲借往 听之。晦叔贪佛已不可劝，富公果往，于理未便，某后进不敢 言，先生曷止之？”康节日：“恨闻之晚矣！”明日公果往。后康节 因见公，谓公日：“闻上欲用裴晋公礼起公。”公笑日：“先生以 谓某衰病能起否？”康节日：“固也。或人言上命公，公不起，一 僧开堂公乃出，无乃不可乎？”公惊目：“某未之思也。”与康节 食笋，康节日：“笋味甚美。”公日：“未如中堂骨头之美也。”康 节日：“野人林下不食笋三十年，未尝为人所夺。公今日可食中 堂骨头乎？”公笑而止。康节疾病，公日遣其子偕医者来，馈药 物不绝。康节捐馆，公賻赠之甚厚。伯温除丧往拜公，公侧然 日：“先生高年，尝劝之学修养。复日，不能学胡走乱走也。”间 伯温年几何，娶未。伯温对日：“年二十四，未娶。”公日：“晚要 甚善，可以保养血气，专意学间。吾年二十八登科方娶，尝白先 公先夫人未第决不娶，弟妹当先嫁娶之。故田氏妹先嫁元钧 也。”伯温自此得出入公门下。悲夫！今海内之士，尝获拜公床 下唯伯温一人。想公英伟之姿，凛然如在世也。 熙宁三年，司马温公与王荆公议新法不合，不拜枢密副 188
使，乞守郡，以端明殿学社知永兴军。后数月神宗思之日：“使 司马在朝，人主自然无过。”举移许州，令过阙上殿。公力辞，乞 判西京留守司御史台。遂居洛买园于尊贤坊，以独乐名之。始 与伯温先君子康节游。尝曰：“光，陕人，先生卫人，今同居洛， 即乡人也。有如先生道学之尊，当以年德为贵，官职不足道 也。”公一日着深衣，自崇德寺书局散步洛水堤上，因过康节天 津之居，谒日程秀才云既见温公也，问其故。公笑日：“司马 出程伯休父，故日程。”留诗云：“拜表归来抵寺居，解鞍纵马罢 传呼。紫衣金带尽脱去便是林间一野夫。草软波清沙路微， 手携筇杖着深衣。白鸥不信忘机久，见我犹穿岸柳飞。”康节和 日：“冠盖纷纷塞九衢，声名相轧在前呼。独君都不将为事，始 信人间有丈夫。风背河声近亦微，斜阳淡泊隔云衣。一双白鹭 来烟外，将下沙头又却飞。”公一日登崇德阁，约康节久未至， 有诗日：“淡日浓云合复牙，碧嵩清洛远素回。林端高阁望已 久，花外小车犹未来。”康节和云：“君家梁上年时燕，过社今年 尚未回。请罚误君凝位久，万花深处小车来。”又云：“天启夫君 八斗才，野人中路必须回。神仙一语难忘处，花外小车犹未 来。”康节有懒起吟册诗云：“半记不记梦觉后，似愁无愁情倦 时。拥衾侧卧未忻起，帘外落花撩乱飞。”公爱之，请书纸帘上， 字画奇古，某家世宝之。公与康节唱酬甚多，具载《击壤集》。公 尝问康节日：“某何如人？”康节日：“君实脚踏实地人也。”公深 以为知言。至康节捐馆，公作挽诗二章。其一日：“幕德闻风久、 论交倾盖新。何须丰旧面，不待一言亲。讲道切磋直，忘怀笑 189
语真。重言蒙遮实，佩服敢书绅。”记康节之言也。康节又日。 “君实九分人也。”其重之如此。后公以康节之故，遇其孤伯盟 甚厚。公无子，以族人之子康为嗣。康字公休，其贤似公，识者 谓天故生之也。公休与伯温交游益厚。公薨，公休免丧。元佑 间方欲大用，亦不幸，时赠谏议大夫。公休有子植方数岁，公休 素以属伯温。如范纯夫内翰辈皆日：“将以成温公之后者，非伯 温不可。”朝廷知之，伯温自长子县尉移西京国子监教授，俾植 得以卒业，因经纪司马氏之家。植字子立，既长其贤如公休。天 下谓真温公门户中人也。亦早死无子，温公之世遂绝。 王荆公与吕申公素相厚，荆公尝日：“吕十六不作相，天下 不太平。”又日：“晦叔作相，吾辈可以言仕矣。”其重之如此荆 公荐申公为中丞，欲其为助，故申公初多条例司人作台官。既 而天下苦条例司之为民害，申公乃言新法不便。荆公怒其判 己，始有逐申公意矣。方其荐申公为中丞，其辞以谓有八元八 恺之贤，未半年所论不同；复谓有共工欢兜之奸。荆公之喜怒 如此。初亦未有以罪申公也，会神宗语执政，吕公著常言韩琦 乞罢青苗钱数为执事者所沮，将兴晋阳之甲，以除君侧之恶。 荆公因用此为申公罪，除侍读学士知颖州。袁次道当制辞，荆 公使之明著其语，陈相阳叔以为不可。次道但云敷奏失实，援 据非宜.荆公怒，自改之日：“比大臣之抗章，因便殿之与对，辄 速方镇有除恶之谋，深骇予闻，无事理之实。”申公素谨密，实 无此言或云，孙觉苹老尝为上言，今蕃镇大臣如此论列，而惠 挫折：若当唐末五代之际，必有兴晋阳之甲，以除君侧之恶者 190
矣。上已忘其人，但记美须，误以为申公也。熙宁四年，申公以 提举嵩山崇福宫居洛，寓兴教僧舍。欲买宅，谋于康节先生。康 节日：“择地乎？”日：“不。”“择材乎？”日：“不。”康节日：“公有 宅矣。”未几得地于白狮子巷，张文节相宅西，随高下为园，宅 不甚宏壮。康节温公申公时相往来。申公寡言，见康节必从容， 终日亦不过数言而已。一日对康节长叹日：“民不堪命矣。”时 荆公用事，推行新法者皆新进险薄之士，天下骚然，申公所叹 也。康节日：“王介甫者远人，公与君实引荐至此，尚何言？”公 作日：“公著之罪也。”十年春公起知河阳河南尹，贾公曰：“昌 衡率温公程伯淳饯于福先寺上东院。”康节以疾不赴。明日伯 淳语康节日：“君实与晦叔席上各辩论出处不已，某以诗解之 日：‘二龙闲卧洛波清，几岁优游在洛城。愿得二公齐出处，一 时同起为苍生。’”申公镇河阳岁余，召拜枢密副使。后以资政 殿学士知定州，又以大学士知扬州。哲宗即位，拜左丞，迁门下 侍郎，与温公并相元佑，如伯淳之诗云。伯温以经明行修命官， 见公于东府。公语及康节，咨叹久之。谓伯温曰：“科名特入仕 之门，高下勿以为意，立身行道不可不勉。”伯温起谢焉。公三 子，希哲、希积、希纯，皆师事康节，故伯温与之游甚厚。三年公 辞位拜司空，平章军国事，次年薨。 钱朝请者名景谌，忠懿王孙，嘉佑间官殿直，巡辖西京马 递铺锁厅堂，登进士第，师事康节先生。仲父同场屋，仲父之 葬，康节属以为志。熙宁八年，与王十三丈诏景猷同从瀛帅张 谏议八丈景宪定国，辟为属官，因康节寄钱丈王丈诗，张丈见 191
之，寄康节诗日：桥边处士文如组：塞上将军发似霜，线武与 王荆公善，后荆公用事，论新法不合，遂相绝，终身为外官。 192
邵康节先生外纪卷之二 司马温公初居洛，问于康节日，有尹材字处 初，张云卿字伯纪，田述古字明之，三人皆贤。后 处初明之得进于温公门下，独伯纪未见。康节以 问公，公日：“处初明之之贤如先生言，张君者或 闻旅殡其父于和州，久不省，未敢与见。”康节 日：“张云卿可谓孝矣。云卿之父谪官死和州，贫 不能归，因寓其丧。云卿奉其母归洛，贫甚，府尹 哀之，俾为国子监说书，得月俸七十干以养。若 和州一行，则罢俸数月，将饥其母矣。其故如 此。”温公怅然日：“某之听误矣。”伯纪自此亦从 温公游。未几，伯纪之母死，徒步至和州迎父柩 合葬。三君子既受知温公，公入相元佑，处初明 之以遗逸命，伯纪以累举特恩，同除学官。温公 好贤下士，尊用康节之言如此。伯纪学问该洽， 193
于文潞公经史注疏或有遗忘，多从伯纪质之。 康节先生与赵宗道学士游。宗道年长，康节拜之，其诸子 皆以父师之礼事康节。宗道早出富韩公门下。熙宁初，宗道自 西都留台领宫祠以卒，先是宗道季子济为提举，勃富公不行新 法，朝廷坐其言，罢富公使相。宗道卒，富公以致政居洛，赙恤 其家甚厚。其兄弟服除，欲往谢富公，济独未敢行，请于康节。 康节日：“以富公德度，尚何望于君，第往勿疑。诸兄行君不行， 是自处以不肖也。”明日济偕诸兄以进，富公抚之甚恩。济不自 安，起谢罪。公止之日：“吾见故人子，前日公事不可论也。”济 谢康节日：“微先生，济之过不可赎也。” 熙宁癸丑春，大名王荀龙字仲贤入洛，见康节先公。其议 论劲正有过人者，康节喜之，和其诗日：“车从赏春来北京，耿 君先期已驰情。此时陨霜奈何重，今岁开花徒有声。既辱佳章 仍堕刺，宁无累句代通名。天生美才应自惜，料得不为时虚 生。”仲贤魏公客也，因出魏公送行诗，颜体大书极奇伟。康节 日：“吾少日喜作大字，李挺之日，学书妨学道，故尝有诗云：忆 背初学大字时，学人饮酒与吟诗。若非益友推金石，四十五年 成一非，”仲贤又诵貌公诗云，“春去花丛蝴蝶乱，雨馀蔬圃桔 得闲康节爱之日：“怨而不伤，婉而成章之言也。”仲贤之子 名严叟字彦霖，元佑初自知定州安喜县，召为监察御史，有直 声，后位签书程密院。彦殊父子皆魏公之客貌公守相州，着 彦为属。韩康公代魏公康公欲留彦霖，彦霖谢日，“某魏公 之客，不愿出他们也。”士君子称之。 194
康节先公尝言李复圭龙图临事有断，年二十八知滑州，与 郡官夜会，有衙兵夺银匠铁槌杀一人者，一府皆惊扰，公辅至 立斩之，上章待罪。诸司亦按公擅杀。仁宗日：“李复圭帅才 也。”除知庆州贵光化军，有放停卒自陈，乞添租划佃某人官田 者，公日：“汝拣停之兵，如何能佃官田？”卒日：“筋力未衰也。” 公日：“汝以衰故拣停，既未衰，却合充军。”呼刺字人刺元军， 分人皆称之。公才高为众所忌，故仕官数不进。公居多不平， 康节因和其诗作《天吟》一篇日：“一般颜色正苍苍，今古人曾 望断肠。日往月来无少异，阳舒阴惨不相妨。迅雷震后山川裂， 甘露零时草木香。幽暗岩崖生鬼魅，清平郊野见鸾凰。千花灿 为三春雨，万木凋因一夜霜。此意分明难理会，直须贤者入消 详。”盖其意使有所感悟也。 康节先生赴河南尹李君锡，会壶投。君锡末箭中耳，君锡 曰：“偶尔中耳。”康节应声曰：“几乎败壶。”坐客以为的对，可 谓善谑矣。 熙宁初，王宣徽之子名正甫字茂直，监西京粮料院。一日 约康节先公同吴处厚王平甫食饭，康节辞以疾。明日茂直来， 康节谓曰，“某之辞会有以，姑听之。吴处厚者好议论，平甫者 介甫之弟。介甫方执政行新法，处厚每讥刺之。平甫虽不甚主 其兄，若人面骂之，则亦不堪矣。此某所以辞会也。茂直叹日： "先生料事之审如此。昨处厚席间毁介甫，平甫作色，欲列其事 于府某解之甚苦乃已.”鸣呼！康节以道德尊一代，平居出处， 一饭食之间，其慎如此。为子孙者当念之。 195
熙宁中，洛阳以道德为朝廷尊礼，大臣日富韩公，街从妇 司马温公，昌申公：士大夫位卿监以清德早退者十徐人好学 乐善，有行义者，儿二十人。康节先生隐居谢聘皆相从，忠厚之 风，闻于天下。里中后生，皆知畏廉耻，欲行一事必日无为不 善，恐司马端明知邵先生知。鸣呼！盛哉！ 康节先公，嘉佑中朝廷以遗逸命官，辞之不从。河南尹遣 官就第送告敕朝章，康节服以谢，即褐如初。至熙宁初再命官， 三辞又不从，再朝章谢，且日：“吾不复仕矣。”始为隐者之服， 鸟帽绥褐，见卿相不易也。司马温公依礼记作深衣冠簪，幅巾 缙带，每出朝服乘马，用皮匣储深衣随其后，入独乐园则衣之。 常谓康节日：“先生可衣此乎？”康节日：“某为今人，当服今时 之衣。”温公叹其言合理。 富公未第时，家于水北上阳门外，读书于水南天宫寺三学 院。有行者名宗颗，尝给事左右。及公作相，颗已为僧。用公 奏赐紫方袍，号宝月大师。公致政筑大第于至德坊，与天宫寺 相迩，公以病谢客，宗颗来或不得前，则直入道堂，见公日：“相 公颜忆院中读书时否？”公每为之笑。时节送造甚厚。康节先 公自共城迁格，未为人所知也，宗顺独馆焉，可见宗顺非俗信 也。康节登其院，尝作洛阳怀古赋。 熙宁间宗颗尚无恙，伯温尝就其院读书，宗颗每以富公为 晚事相勉日：“公夜枕圆枕，庶睡不能久，欲有所思，冬以水 雪夏以冷水沃面，其勤苦如此。” 康节先生常言本朝祖宗立法非前代可比，内无大臣跋扈 196
外无藩镇强横，亦无大盗贼，独夷狄为可虑。故有十六国诗日： “普天之下号寰区，大禹曾经治水馀。衣到弊时多虮国虱，瓜当烂 熳足虫蛆。龙章本不资狂寇，象魏何尝荐乱胡。尼父有言堪味 处，当时欠二管夷吾。”叉观棋诗，历叙古今，至西晋云：“二 主蒙霜露，五胡犯鼎炊。世无管夷吾，令人重嘘敌。”常日“孔 子念管仲之功，自不以被发左衽为幸。”若管仲者可轻议哉？鸣 呼有以也夫！ 熙宁三年四月，朝廷初行新法，所遣使者皆新进少年，遇 事风生，天下骚然，州县始宋可为矣。康节先公闲居林下，门生 故旧仕宦四方者，皆欲投刻而归，以书问康节先公。康节先公 答日：“正贤者所当尽力之时，新法固严，能宽一分，则民受一 分之赐矣。投劾而去何益！”鸣呼！康节先公深达世务，不沾 激取虚名如此，所谓康节先公为隐者非也。 康节先公出行不择日或告之以不利则不行。盖日：“人未 言则不知，既言则有之。而必行则鬼神敌也。”春秋祭祀，约古 今礼行之，亦焚楮钱。程伊怪问之，则日：“明器之义也。脱 有二非，岂孝子慈孙之心乎”又日：“吾高曾今时人，以笾豆篮 簋荐牲不可也。”伯温谨遵透训而行之也。 伯温侍家庭，请于康节先公日：“大人至和中，仁宗在御， 富公当国，可谓盛矣乃谢聘不起何也？”先公日：”本朝至仁宗 政化之美，人材之盛，朝廷尊，极矣！前或未至后有不及也。 天之所命，非偶然者。吾虽出尚何益是非尔所知也。”伯温再 拜稽首，不知所以问： 197
康节充生遗训日，“汝固当为警，亦须量方以为之，者杯 量，虽等亦不当为也。”故有诗曰：“量力动时无悔各，随宜乐处 省营为，若求骐骥方乘马，只恐终身无马骑。”又尝日，“等人留 可亲，未能知不可急合：恶人固可疏，未能远不可急去，必招梅 吝也。”故无吝君序日：“见善人未尝急合，见不善人未尝急 去。”伯温终身佩之不敢忘。 康节先公言东京有一道人，日饮酒于市，尝日，今日当有 某人来，已而果然。自此莫不信之，不知何术。日：“无心耳，” 日：“无心可学乎？”答日：“才欲使人学，无心即有心矣，”又程 伊川先生言谏贬涪州过汉江，中流船几覆，举舟之人皆号泣， 伊川但正襟安坐，心存诚敬。已而船及岸，于同舟众人中有老 父间伊川日：“船当危时，君正坐甚严何以？”伊川日：“心守诚 敬耳。”老父日：“心守诚敬固善，不若无心。”伊川尚欲与之高 因忽不见。人果无心，险难在前犹平地也.老子日：“入水不清， 入火不热，唯无心者能之。” 康节先公见一道人，言尝泛海遇舶风泊岸，与数人下深 新有巨人长十数丈徐，相呼之声如食普，尽捉以去，用竿竹日 以之·食荐酒，道人者偶在其竹末，巨人醉睡，走登船得脱，因 解衣出其所穿迹在助下。康节先公日：“四海之外，何所不有 但人耳目不能及耳，” 熙宁中有一道人无目·以钱置手掌中即知正作年号，人丽 迷之康无公日“以战置尔之足，亦作物之平 日：“此吾师之言也。”愧谢而去。 198
伯温少时，因读文中子，至使诸葛武侯无死，礼乐其有兴 乎.因著论以谓武侯霸者之佐，恐于礼乐未能兴也。康节先公 见之怒日：“汝知武侯犹不可妄论，况万万相远乎！以武侯之 贤，安知不能兴礼乐也？后生辄议先贤，亦不韪矣！”伯温自此 于先达不敢妄论。 伯温上世范阳，以中直笃实读书谨礼为家法。大父伊川丈 人尤质直，平生不妄笑语，年七十有九，以治平四年正月初一 日捐馆。初无疾，不食饮水者累日。除夜康节先公以下侍立左 右，伯温方七岁，大父钟爱之，亦立其旁。大父日：“吾及新年往 矣。”康节先公以下皆掩泣。大父止之日：“吾儿以布衣名动朝 廷，子孙皆力学孝谨，吾瞑目无憾，何用哭。”大父平日喜用大 杯饮酒，谓康节先公酌酒与汝别，康节同叔父满酌大杯以献。 大父一举而尽。再酌饮及半，气息微矣。谓康节日：“吾生平不 害物，不妄言，自度无罪。即死以肉祭，勿做佛事乱吾教，无令 吾死妇人手。汝兄弟候我就小殓，方令家之人哭，勿叫号俾我 失路，”康节先公泣涕以从。康节谋葬大父，与程正叔先生，同 卜地于伊川神阴原。不尽用葬书，大抵以五音择地以昭穆序 辈，阴阳拘，忌之说皆所不信。以是年十月初三日葬，开棺颜貌 如生。伯温尚纪之。 熙宁十年夏，康节先生感微疾，气日益耗，神日益明，笑谓 司马温公日，“某欲观化一巡如何？”温公日：“先生未应至此。” 策节先生日，“死生常事耳。”张横渠先生喜论命，来间疾因日。 “先生论命否？当推之.康节先公日：“者天命则知之，世俗所 199 伯温少时，因读文中子，至使诸葛武侯无死，礼乐其有兴 乎.因著论以谓武侯霸者之佐，恐于礼乐未能兴也。康节先公 见之怒日：“汝知武侯犹不可妄论，况万万相远乎！以武侯之 贤，安知不能兴礼乐也？后生辄议先贤，亦不韪矣！”伯温自此 于先达不敢妄论。 伯温上世范阳，以中直笃实读书谨礼为家法。大父伊川丈 人尤质直，平生不妄笑语，年七十有九，以治平四年正月初一 日捐馆。初无疾，不食饮水者累日。除夜康节先公以下侍立左 右，伯温方七岁，大父钟爱之，亦立其旁。大父日：“吾及新年往 矣。”康节先公以下皆掩泣。大父止之日：“吾儿以布衣名动朝 廷，子孙皆力学孝谨，吾瞑目无憾，何用哭。”大父平日喜用大 杯饮酒，谓康节先公酌酒与汝别，康节同叔父满酌大杯以献。 大父一举而尽。再酌饮及半，气息微矣。谓康节日：“吾生平不 害物，不妄言，自度无罪。即死以肉祭，勿做佛事乱吾教，无令 吾死妇人手。汝兄弟候我就小殓，方令家之人哭，勿叫号俾我 失路，”康节先公泣涕以从。康节谋葬大父，与程正叔先生，同 卜地于伊川神阴原。不尽用葬书，大抵以五音择地以昭穆序 辈，阴阳拘，忌之说皆所不信。以是年十月初三日葬，开棺颜貌 如生。伯温尚纪之。 熙宁十年夏，康节先生感微疾，气日益耗，神日益明，笑谓 司马温公日，“某欲观化一巡如何？”温公日：“先生未应至此。” 策节先生日，“死生常事耳。”张横渠先生喜论命，来间疾因日。 “先生论命否？当推之.康节先公日：“者天命则知之，世俗所 199
谓命则不知也。”横渠先生曰：“先生知天命矣，某尚何言：“程 伊川曰：“先生至此，他人无以为力，愿自主张。”康节先公曰： “平生学道岂不知此，然亦无所主张。”时康节正寝。诸公议后 事于外，有欲葬近洛城者，康节先公已知，呼伯温入：“诸公 欲以近城地葬我不可，当从伊川先茔耳。”七月初四日大书诗 一章曰：“生于太平世，长于太平世，死于太平世。客问年几何， 六十有七岁。俯仰天地间，浩然独无愧。”以是夜五更捐馆。其 治命如大父，伯温不敢违。先是康节先公每展伊川大父墓，中 涂上官店必过经孝杰殿丞家。孝杰从康节先公最早，孝杰死， 有八子，康节先公遇之如子侄。每过之则迎拜侍垃左右甚恭。 康节先公捐馆之年，寒食过之谓诸子曰：“吾再经此与今日异 矣。”诸子不敢问。至葬丧车及上官店，诸子泣言之以为异。张 景观字临之，学行甚高，康节先公喜之。将赴涪州武龙尉告别 康节先公泣数行下，谓日：“吾不见子之归矣。”张峋字子坚，康 节先公于门弟子中谓可语道者，赴调京师，康节先公愀然色变 日：“吾老矣！不复相见也。”皆是年之春也。鸣呼！康节先公 所以预知者何止此哉！伯温不肖，不能有所有述也惟修身俟 死下从九原耳。尚追忆其遗言，以示子孙。 康节先公与昌微仲丞相不相接。先公与横渠凳生张子厚 同以熙宁十年丁巴捐馆。今微种文集中有和母同州丁巳吟云: 行高名并美，命否数皆组。晚尔百君子，贤哉二走夫世方敦 薄俗，准复距虚无。望道破整若，修梁遣环平，密章燔汉绶，环 径泣秦儒。赖有诸良友，能令绍不孤。”为先公与子厚作也。盖 200
河南府以先公讣闻诏赠著作郎，谥康节。子厚自秘阁病免西 归，及长安以殁。门人衰服挽车葬横渠云。伯温获见公，每语 先公，则怅然有不可及之叹。后伯温初仕长子县尉，公入相，元 佑改西京国学教授。未久公罢政。鸣呼！亦所以为不孤之惠 欤？康节先生居洛，凡交游，年长者拜之，年等者与之为朋友， 年少者以子弟待之，未尝少异于人，故得人之欢心。每岁二月 出，四月天渐热即止。八月出，十一月天渐寒即止。故有诗云， 时有四不出，大风大雨大寒大热；会有四不赴，公会葬会生会 醵会。每出人皆倒屣迎致。虽儿童奴隶皆知尊奉。每到一家， 子弟家人争具酒馔问其所欲，不复呼姓，但名日：“吾家先生至 也。”虽闺门骨肉间事有未决者，亦求教。康节先公以至诚为之 开谕，莫不悦服。十余家如康节先公所居安乐窝，起屋以待其 来，谓之行窝。故康节先公没，乡人挽诗有云：“春风秋月嬉游 处，冷落行窝十二家。”洛阳风俗之美如此。康节先公过士友家 昼枕，见其枕屏画小儿行藏，以诗题其上云：“遂令高卧人，欹 枕看儿戏。”盖熙宁间也。陈恬云，《击壤集》不载。 熙宁初，欧阳文忠公为参知政事，时遣其子裴叔弼来洛， 省王宜徽夫人之疾。将行语叔弼日：“到洛时，可见邵先生，为 致吾向幕之意。”康节先生既见叔弱，从容与语平生出处，以及 学术大概。临别犹日：“其无忘那野之人于异日。”后十年康节 先公捐馆。又十年，韩康公尹洛，请溢于朝。叔粥偶为太常博 士，次当谥议，叔写尝调晁说之以道云：装作邵先生滋议：皆住 昔所亲闻于先生者。当时少年一见析然延接，语及平生学术出， 201
处之大，故得其详如此。岂非先生学道如绝世前知来物预以告 耶？盖验于二十年之后。异哉！ 康节先公少时游京师，与国子监直讲邵不疑初叙宗盟，不 疑年长，康节先生以兄拜之。盖不疑自河朔迁丹阳，康节先公 上世亦河朔人故也。至康节自卫入洛，不疑为西京提刑。嘉佑 中，河南府荐康节先生以遗逸，不疑自作荐章，其词有厚德足 以镇薄俗，清风可以遗来世，相推重如此。熙宁初，不疑以龙图 阁学士知成都府过洛，谓康节先公日：“某陛辞日，再荐先生 矣。”康节先公追路洛北别去。不疑中途寄康节先生诗云：“我 乘孤传经淆渑，君拥群书卧洛城。富贵人间亦何有，闲忙趣味 甚分明。”不疑次金牛驿暴卒。丧归，康节先公哭之恸。女嫁杨 国宝应之。应之亦康节先公门生，康节先公视之犹子也。闻礼 元丰中为河南府推宫，康节已捐馆，伯温复以兄拜之。宣和己 丑，伯温赴果州，道出阆州，有知阆中县邵充美儒者相迎，自称 同姓侄云。伯温以宗族源流为问，美儒日：“充之上世自润州入 蜀：龙图公先人叔父行也。”伯温日，“康节先公以兄弟龙图公 伯温不敢忘，”自此与美儒之中外皆论亲。癸已，伯温奉使西 州，美横居短，尝至其家拜刑部公庙。美儒资和厚，与人言如恐 伤之。至临吏政，是非毅然不可夺，君子人也。丹阳河南成都 之郡其弟兄如此。嗟夫，世不讲宗盟久矣，具载之以示三家子 孙。 伯温之叔父讳邵睦，后祖母杨氏夫人出也，少康节先公二十 余岁，力学孝谨事康节如父。熙宁元年四月八日暴卒，年三十 202
三。康节先公哭之恸。既卒理其故书，得叔父所作重九诗云： “衣如当日白，花似苗年黄。拟问东篱事，人生定查茫。”及死殡 后圃东篱下。噫！人之死生，是果前定矣。形 康节先公既捐馆，二程先生于伯温有不孤之意，所以教载 甚厚。宗丞先生谓伯温日：“人之为学忌标准，若循循不已，自 有所至矣。先人敝庐，厅后无门，由傍舍委曲以出。某不便之， 因凿壁为门。侍讲先生见之日：‘前人规划必有理，不可改作。 某亟塞之。侍讲谓周全伯日：‘邵君虽小事亦相信，勇于为善者 也。’某初入仕，侍讲日：‘凡作官虽所部公吏有罪，立案而后 决。或出于私怒，比具案亦散，不至仓卒伤人。每决人有未经 杖责者宜慎之，恐其或有所误也。”伯温终身行之。熙宁八年 秋，与士人十余辈讲学于洛阳建春门里广爱寺瑞像院以待试。 一夕梦至殿庭唱第，望殿上女主也。觉谓同舍言之，皆不晓。至 元佑二年秋以经行荐，明年春唱名集英殿，宣仁太后垂帘听政 也。方悟前梦验于十五年之后，果有数矣。 203
邵康节先生外纪卷之三 方潞公作耆英会，时康节先生已下世，有中 散大夫吴执中者，少年登科，皇佑初已作秘书 丞，不乐仕进，觅休致，其年德不在诸公下，居洛 多杜门，人不识其面，独与康节相善。执中未尝 一至公府，其不预会者非潞公遗之也。文潞公尝 日：“人但以某长年为庆，独不知阅世既久，内外 亲戚皆亡，一时交游凋零殆尽，所接皆邈然少 年，无可论旧事者，正亦无足庆也。”范忠宣公亦 日：“或相勉以摄生之理，不知人非久在世之物。 假如丁令威千岁化鹤归乡，见城郭人民皆非，则 独存何足乐者。”鸣呼！皆达理之言也。 康节先生尝诵奇夷先生之语日。得便宜事 不可再作，得便宜处不可再去。”又曰：“落便宜 是得便宜”故康节诗云：“珍重至人尝有语，落 204
便宜是得便宜。”盖可终身行之也。英宗即位，侍御史吕晦叔献 可言欧阳修首建邪议，推尊濮安懿王，有累圣德，并劾韩琦曾 公亮赵概，积十余章。不从，乞自贬。又十余章，率其属以御史 敕告纳章帝前日：“臣言不效，不敢居此位。”出知蕲州，徙晋 州。神宗即位，擢天章阁待制，复知谏院权御史中丞。帝方励 精求治，一日紫宸早朝，二府奏事，久日刻晏例隔登对官于后 殿。顷上更衣复坐，以次赞引。献可待对于崇政。司马公为翰 林学士，侍读迩英阁，亦移赞善堂待召。相遇朝路，并行而北， 温公密问曰：“今日请对何所言？”献可举手日：“袖中弹文乃新 参也，”温公愕然日：“王介甫素有学行，命下之日，众皆喜于得 人，奈何论之。”献可正色日：“君实亦为此言耶？安石虽有时 名，好执偏见，不通物情，轻信奸回，喜人佞己；听其言则美，施 于用则疏。若此在侍从犹或可容，置诸宰辅必天下受其祸矣。” 温公又谕之曰：“与公相知，有所怀不敢不尽。未见其不善之 迹，遽论之不可。”献可日：“上新嗣位，富于春秋，朝夕谋议者 二三执政尔，苟非其人，则败国事，此乃腹心之疾，治之惟恐不 及，顾可耶邪。”语未竟，阁门吏抗声追班，乃各趣以去。温公自 经箍退，默坐玉堂，终思之不得其说。既而缙绅间寝有传其疏 者，多以为太过，未几，中书省置三司条例司，相与议论者以经 纶天下为已任，始变祖宗旧法，专务聚敛，私立条目，颁于四 方，妄引周官，以实诛赏，辅弱异议不能回，台谏从官力争不能 夺，州即或奉行改许其意，则谴验从之，所用皆险薄少年，天下 骚然，于是昔之怀疑者，始愧仰叹服，以献可为知人：温公与安 205
石相论辨尤力，神宗欲两用之命温公为枢密副使。温公以言 不从不拜，以三书诋安石，冀其或听而改也：安石知数，所言终 安石不听，乃绝交.温公既出，退居于洛，每慨然日：“吕献可之 先见吾不及也。”献可言安石不已，出知邓州.康节先生与献可 善，方献可初赴召，康节与论天下事.至献可滴官，无一不如所 言者。故献可之为邓州也，康节寄以诗云：“一别星霜二纪中 升沉音问不相通。林间谈笑须归我，天下安危且系公。万乘几 前常蹇谔，百花洲上略相从。不知月白风清夜，能亿伊川旧钓 翁，”献可和云：“冥冥鸿羽在云天，邈阻风音已十年。不为圣朝 求治理，尚容遗逸卧林泉。美君自有随时乐，顾我官闲饱画眠。 应笑无成三黜后，病衰方始赋归田。”献可寻请宫祠归洛，温公 康节日相往来。 程宗丞先生名颗字伯淳，弟侍讲先生名颐字正叔，康节先 公以兄事其父太中公，二先生皆从康节游。其师日周敦颐茂 叔，宗丞为人清和，侍讲为人严峻，每康节议论，宗丞心相契若 无所问，侍讲则时有往复。故康节尝谓宗丞日：“子非助我者。” 然相知之尽，二先生则同也。横集张先生名载字子厚，弟戳字 天祺，为二程先生之表叔。子厚少豪其才，欲结客取熙河隍鄯 之地：范文正公帅延安闻之，馆于府第，牌修制科，与天祺皆登 进士第，方同二程先生修中嘴大学之道，尤深于礼。熙宁初， 子厚为崇文院校书，天棋与伯浮同为监察御史，时介甫行新 法，伯淳自条例司官为御史，与合谦官论其不便，俱罢。上犹主 伯淳，介甫亦不深怒之除京西北路提点，伯淳力辞，乞与同列 206
俱贬，改澶州签判。天祺尤不屈，一日至政事堂，言新法不便。 介甫不答，以扇障面而笑。天祺怒日：“笑某不知天下人笑参政 也！"赵清献公同参大政，从旁解之。天祺日，“公亦不可谓无 罪。”清献有愧色。谪监风翔府司竹监，举家不食笋，其清如此。 未几卒于官。子厚亦求去。熙宁十年，吴充丞相当国，复召还 馆。康节已病，子厚知医，亦喜谈命，诊康节脉日：“先生之疾无 虑。”又曰：“颇信命否。”康节日：“天命某自知之，世俗所谓命 某不知也。”子厚日：“先生知天命矣，尚何言！”子厚入馆数月， 以病归过洛。康节已捐馆，折简慰抚伯温勤甚。见二程先生日： “某之病必不起，尚可及长安也。”行至临漳县，沭浴更衣而寝， 及旦视之亡矣。门生衰帙挽车葬风翔之横渠，是谓横渠先生。 伯淳自澶州请监洛河木竹务，以便亲除判武学未赴，以中丞李 定言罢知开封府，扶沟县失囚，谪汝州监酒。元佑初，以宗政丞 召将大用，未赴卒，葬伊川。文潞公表其墓日：明道先生正叔， 元佑初用司马温公吕申公荐召对，初除职官，再除馆职，除崇 政殿说书，岁余出判西京国子监，两除直秘阁不拜。绍圣中坐 元佑党谪涪州，遇上皇即位，赦得归，久之复官以卒，是谓伊川 先生。二先生俱从康节游，康节尤喜明道，其誉之与富韩公司 马温公昌申公相等。故康节四贤诗云：彦国之言铺陈，晦叔之 言简当，君实之言优游，伯淳之言调畅。四贤洛之观望，是以在 人之上。有宋熙宁之间，大为一时之壮。则康节之所以处明道 者盛矣。一日二程先生侍太中公访康节于天津之庐，康节携酒 饮月陂上，欢甚，语其平生学术出处之大。明日怅然，谓门生周 207
纯明曰：“昨从尧夫先生游，听其议论，振古之豪杰也。惜无所 用于世。”纯明曰：“所言何如？”明道曰：“内圣外王之道也。” 是日康节有诗云：“草软波平风细溜，云轻日淡柳低催。狂言不记 道何事，剧饮未尝如此杯。好景只知闲信步，朋欢那觉大开怀。 必期快作赏心事，却恐赏心难便来。”明道和云：“先生相与赏 西街，小子亲携几杖来。行处每容参剧论，坐隅还许沥怀。榄 前流水心同乐，林外青山眼重开。时泰心闲两难得，直须乘兴 数追陪，”明道敬礼康节如此。故康节之葬，伯温独请志其墓 焉。悲夫！先生长者已尽，其遗言尚存。伯温自念其晚景可伤， 不可使后生无闻也，因此载之。 陈欢字莹中，闽人，有学问，年十八登进士甲科绍圣初， 用章停荐为大学博士。先是停之妻尝劝停无修怨，惇作相传务 报复，首起朋党之祸。停妻死，停悼念不堪。莹中见停容甚戚， 谓惇曰：“公与其徒自悲伤，曷若念尖人平生之言”盖讥惇之 报怨也。惇以为忤，不复用。曾布为相，荐莹中为谏官为都司。 黎卞据王安石日录，改修神宗实录。曾布亦主熙宁元丰之政。 莹中上布书，谓卡尊私史以压宗庙，及论时政之不当。时布又 以为忤[wǔ出之，莹中为谏官时，为上皇极言蔡京蔡卞不可用，用 之决乱天下。蔡京深恨之，屡窜责例，用赦放归，犹吏通州。一 日莹中之子走京师，言蔡京事，诏狱下明州，捕莹中基急，士民 哭送之堂中不为动。既入狱见其子被系，笑日，“不肖子烦 吾。”蔡京用酷吏李孝寿治其事。孝寿坐厅事帘中，列五木于 庭，引莹中问之。莹中从容曰“蔡京之罪，某实知之，不肖子不 208
知也，”多求纸自书。孝寿惧，以莹中为不知情，即日放归，再隶 通州。其子配海上。莹中撰《尊尧集》，以辩王安石妄作日录以 泜祖宗者，今行于世，靖康初不及大用以死，特赠谏议大夫，莹 中晚喜康节先生之学，尝从伯温求遗书日：“吾于康节之学，若 有得也。” 昔者河图洛书出，圣人因之而画卦，数则未有也。黄帝之 世，大挠氏始作甲子，以天干地支配五行，易已寓乎其中。及周 文王之重爻，夫子之十翼，易之道于是乎大备，其数已炳炳乎 具已。其数本于河图，其言休咎本于圣经，乃万世之固有，非由 外以附铄。乃汉唐以降，世衰道微，以巧辞曲说乱正经；经钻灼 龟瓦言休咎，斯数所以无传。我宋艺祖抚有区夏，摈弃浮伪，崇 尚德化，图南先生方以斯数显。其推明爻象，皎如日星，指陈休 咎，应若影响。其言至广至大，其道至易至简。得其道者，虽愚 可哲，虽庸可智，福可以就，祸可以避。苟从事口颊，轻弃圣人 之道，如士芥贱物，虽得之必失之。孔子日：“作易者其有忧患 平？”斯圣人之深意也！宋尧夫邵雍序。 或谓康节日：“河洛数不许行到后天，五爻行到四爻方可 断人生死。今有不满二十而死者，亦有八九十而死者，祸福安 在？”对日，“此人不达物理。贵贱寿天，吾数已备言之矣。公便 熟看，却来商量。” 邵康节日：读河图成变化行鬼神不外乎数。数具五行万 物，与天地同体。则气同五行亦同。万物不离五行之数，天地 开辟，以至混花，元会运世，计十二万九千六百年，天地之大数 209
也，人物生死于百岁之中者，人物，之小数也。天地假网留以示 人，推伏能圣人识得，故酒卦以示人，画显无文，终日所言不膏 乎是，考之地理书，算命书，麻衣相书，卜依书，圣人制礼作乐。 皆出于河图之五行。洛书之数亦五行而已。盖天地间理无二 理，气无二气，数岂出于理气之外乎？此大易之书所以为大，而 数已具于易。故为数小也，婴之亦不过一阴一阳，以两其五行 而已。 邵伯温日：河洛数以乾坤为大父母，垢复为小父母。乾六 变生归妹，本得三十二阳。坤六变生渐，本得三十二阴。乾坤 错综，阴阳各得三十二，生六十四卦，先君得之李之才挺之，李 之才得之穆伯长，穆伯长得之陈图南。书不专言数，以义理玩 味之，可以趋吉避凶。不可形之于书，妄言祸福，轻泄天机，必 有天谴。昔有王央窃是书得科第，后遭贬谪之祸，异人指以为 天谴也。 邵伯温辩惑云：沈存中笔谈，言江南人王夹字扬庭，曾为 一书谈易，其间一说日，乾坤大父母云同前，即邵氏先天数也 于复见兵部侍郎秦卧论夹所谈，孩然日：“何处得此法？”珍云 尝遇一异人，受此历数，推往吉兴套运历、无不皆验。当银不 能尽其木西都那雍亦知大路。已能洞知吉肉之变，今此人乃 形之于书，必有天谴。此非世人所得闻也。”切惟我先君易学脑 妙。某不肖不得知也。其传授本末，则受易于李之才挺之，到 之才挺之师穆怕长·穆伯长师陈搏图南。先君之学虽有传授 而微妙变通，则其所自得也。平时未尝妄以语人，惟大名王天 210
悦、荣阳张子望尝从学，又皆早死。秦玢王央尝欲从，先君以 顺好任数，夹志在口耳多外慕，皆不之许。天悦感疾且卒， 赂其仆于卧内窃得之，遂以为己学，著《易传》《易测》《宋范》 《五经明用》，数书皆破碎妄作，穿凿不根。央窃天悦书人京师， 补国子监，解试策问八卦次序，央以所得之说对，而有司异之， 耀在优等。既登第，以所著书投贽公卿之间，后以赃罪窜。秦 谓必有天谴，恐指此也。秦既知央窃书，乃谓央何处得此书，又 谓邵某闻大略，近乎自欺矣。然谓得之异人，盖指希夷而言也。 康节先公先天之学，伯温不肖，不敢称赞。平居于人事机 祥未尝辄言。治平间与客散步天津桥上，闻杜鹃声，惨然不乐， 客问其故。则日：“洛阳旧无杜鹃，今始至有所主。”客日：“何 也？”康节先公日：“天下将治，地气自北而南，将乱自南而北。 今南方地气至矣。禽鸟飞类，得气之先者也。春秋书六鹊退飞， 鹑鹆来巢，气使之也。自此南方草木皆可移于北，南方疾病瘴 疟之类，北人皆苦之矣。”至熙宁初，其言乃验，异哉！故康节先 公尝有诗日：“流莺啼处春犹在，杜宇来时春已非。”又日：“几 家大第横斜照，一片残春啼子规。”其旨深矣。伯温后闻熙州有 唐碑，本朝未下时，一日有家雀数千集其上，人恶之日：“岂此 地将为汉有耶？”因焚之。盖夷中无此禽也。已而果然，因并记 之，以信先君之说。康节先公于书无所不读，独以六经为本，盖 得圣人之深意。平生不为训解之学，尝日：“经意自明，苦人不 如耳。屋下盖层，床下安床，滋惑矣。所谓陈言生活者也。"故 有诗曰“陈言生活不须矜，自是中才皆可了。”以老子为知易 211
之体，以孟子为知易之用。论文中子谓佛为西方之圣人，不以 为过。于佛老之学口未尝言，知之而不言.故有诗日“不佞nìng禅 伯，不谀方士，不出户庭，直际天地。”其所者《皇极经世书》，以 元会运世之数推之，千岁之日，可坐致也。以太极为堂奥，乾坤 为门户，包括六经，阴阳刚柔，行乎其间，消息盈虚，相为盛衰， 皇王帝伯，相为治乱，其肯为训解之学也？ 212
邵康节先生外纪卷之四
经世本先天方圆图说 查颜散
康节先天之易，尚象而不尚辞，观物篇有所 谓律吕图，声音图，八卦交为十二辰图，十二辰 交而为十六位图，太极图，既济阴阳图，挂一图， 三千六百年图。诸图之传，并无一字言其所以 然，盖欲示不言之教。如伏羲六十四卦，初无言 语文字也。然其图虽多，特只本之先天六十四卦 方圆图。且以先天图言之，圆图象天包于地外， 方图象地处于天中，是一大阴阳相配也。分圆图 而观，乾兑离震居左为天卦，巽坎艮坤居右为地 卦。分阴阳，立两仪，而主运行不息之事。分方 图而观，西北十六卦，天卦自相交，东南十六卦， 地卦自相交，其斜行则乾兑离震巽坎艮坤；自西 213
北而东南，皆阴阳之纯卦也，不能生物：西南十六卦，天去交 地，天卦皆在上，而生气在首，放能生动物而头向上：东北十六 卦，地去交天，天卦皆在下，而生气在根，故能生植物而头向 下，其斜行则泰损既济益恒未济咸否；自东北而西南，皆阴阳 得偶之合也，所以能生物也。又合二图而观，方图乾处圆图亥 位，谓之天门，是天气下降也；方图坤处圆图已位，谓之地户， 是地气上腾也。此两十六卦所谓阴阳互藏其宅也。方图泰处 圆图寅位，谓之鬼方；方图否处圆图申位，谓之人路。此两十六 卦是天交天，地交地，而生生不息。所以泰居寅，而否居申，所 谓阴阳各从其类也。夫圆图主运行之事，方图主生物之事。运 行者气也，生物者质也。气非质则无所附丽，质非气则岂能生 物哉。康节经世书本先天方圆图，其作用大略如此。
经世要旨 余孟宣 先天之学，本来只是先天六十四卦，大横图一一八八之 序，横图者，卦之所以列，一一八八者，数之所由肇。卦之于数， 欢形之于影耳。由是取横图复至乾三十二卦，自北历东，以至 于有取垢至坤三十二卦，自南历西，以终于北，以应天之运。 而天根月窟，自然之理，不假作为，莫不作对待，而圆图立矣， 取横图乾一官之八卦，自乾至泰，横布于圆图之内，而兑二宫 之八卦，自履至临，吉布于乾宫八卦之上，余六卦以次横列，而 乾居西北，坤居东南，否泰阴阳之交，居于东北西南，以应地之 214
方。横斜曲直之妙理无穷，而方图立矣。若夫圆图之发用，则 以乾兑离震三十二卦为阳，为在天日月星辰之四象，为元会运 世之大四象，震离二宫为阳中阴，兑乾二官为阳中阳。又分天 道之阴阳太少，坤艮坎巽三十二卦为阴，为在地水火土石之四 象，为岁月日时之小四象，巽坎为阴中阳，良坤为阴中阴。又分 地道之柔刚太少，其数则自一一二二以至八八，并以十二三十 累因而为分秒之数。若夫方图取用，则分为四比，西北十六阳 卦为天卦，而乾主之；东南十六阴卦为地卦，而坤主之；否泰所 主，元会运世，凡三百六十运，四千三百二十世，十二万九千六 百年，皆有当时直事之卦。或以世卦配运卦，或以年卦配世卦， 须合方图天地卦分位置左右。考大四象挂一之卦以求分数，以 此所得之卦一某卦，而质于圆图，以察理乱休咎。而圆图阴卦 为岁月日时，主动植事物，自有律吕声音数，合方图天地卦位 置，左右横看既济卦。考大小四象，而得挂一之卦以求分秒，二 数亦质于圆图以观藏否。凡古今治迹，只是凭一定之卦以推 步，动植事物，则随时取声音数以求卦而占测也。所谓经者，犹 言经纬经纶之义，观天之数以元经会者，犹以十二会为经，而 三百六十运以下为纬，观地之数以会经运者，犹以二百五十运 为经，而以二千九百八十四世以下为纬，观人之数以运经世 者，犹以一百二十世为经，而三干六百年为纬。虽日断自唐虞 以下，而百世亦推也邵子志存斯世，故惟以经世人事名篇，但 动植事物之数虽属圆图阴卦，而岁月日时分秒太细，故以四卷 载律昌声音之变，而悉归之方图矣。盖方圆二图，错综而用，变 215
动不居，不可为典要也。皇极取河图天五地六二中以立数，取 圆图太少阴阳刚柔之倡和得一万七千二十四，凡日月星辰之 变，水火土石之化，律吕声音之实数，同归于此。以此一万七千 二十四自乘得二万八千九百八十一万六于五百七十六，是为 动植通数，而用之以取挂，一卦二百五十六者也。挂一卦起于 元之元，元之泰卦，乃方图东北之位，终始万物之义。故运世与 年各用挂一全卦之序，而直事仍取合于方图天地卦。圆图大小 四象，而后分秒之数归宿矣。 皇极经世以六十四卦四之，为二百五十六卦，一千五百三 十六爻，分直二十四气三百六十日。每一气首分四爻，直闰谓 之藏闰，二十四气共九十六爻，其余每四爻直一日，五行生旺 体囚定其休咎。据一岁如此，大之而元会运世，小之而岁月日 时，一以此推之，谓之加一倍法。程子所谓一日之运，即千岁之 运，其理不过如此。二百五十六卦谓之拐、一卦起例在祝氏铃 中，以万物之通数而消息之。不知果是康节置卦之原否也.五 行法只以乾坎良震巽离坤兑为序。
家传邵康节先生心易数序 宋庆历间，先生隐居山林，留心学易，冬不炉，夏不扇，心 在易而忘于寒也犹为未至，遂糊易在壁，坐卧未尝忘，心目 无不在焉。一日午睡，有鼠游于前，以所枕瓦枕头击之。鼠走 枕破，觉桃中有字取视之云：此枕数，当印年健月重四日已时 见鼠而收先生叹之日一物皆有数。”于是询问，竟往窑家问 216
其匠。日：“昔尝有一老者，手执周易来憩于上，所书之字，必斯 人也。今不至已久矣。吾识其家。”乃索同往访焉。及门问其 故，家人日：“今则亡矣。但遗书一册在家。嘱云，至某年某月 某日有一秀才至吾家，可以此书授之，则终吾身之事毕矣。”其 家将是书授先生而观之，乃易书也。就以此例卜其家日：“汝卧 床下有白金一窖，取之可为营葬事。” 其家从而掘之，果得金矣。先生受书谢而归。暇日究玩， 皆不用卜筮，而知吉凶之理，无不应验。是乃易数精微之妙也。 后因观梅，见二雀争枝，布算而知晚有邻女折花，坠伤其股。盖 此寓卜有此，后世相传，遂以为观梅数也。与夫卜落花，知明日 午为马所贱毁；算西林寺额，知有阴人祸，盖此皆为先天数也。 未得卦而得数，以数起卦，故日先天。若夫见老人有忧色，卜而 知其有食鱼之祸，见少年有喜色，占而知其有币聘之喜；闻鸡 鸣知鸡必受烹任，卜牛鸣知牛必遭宰杀，此皆论后天之数，盖 未得数先得卦，以卦起数，故日后天。一日坐一椅，就以所置年 月日时推卜之，书于椅底日：“某年月日，此椅当被仙客坐折。” 至期，果有道者来访，坐椅而被，仙客有愧起谢。先生日：“物之 成败，皆有定数，又何足介意。且公真神仙也，幸得款话。”因举 椅揭所书示之，其道者愕然趋起，出忽不见。乃知数之玄妙，虽 鬼神莫逃，而况于人乎，况于物乎！ 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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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6-15 16:23:2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