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拾破烂/邵建军/笔名珊瑚树

邵友华

珊瑚树｜我的父亲拾破烂
2017-07-01 珊瑚树 洛川文学
“我是一位光荣的人们教师”，这句话是父亲说的。用我的解释是这样的，当了二十几年民办教师，一直在乡下哄小孩，最后转成公办教师了，临退休的时候，因以前教过的学生当了教育局长才调到了城里任教。
父亲退休的时候，迟迟不肯放下手中的教具，老认为自己还年轻，还能再教几年书，为祖国再多做点贡献。最后校长发话了说:“老树呀！现在学生少了，年轻教师都闲着，你总不能和他们抢饭碗吧！”父亲才流着泪回家了。
所谓的家其实就是单身教职工宿舍，不到二十平方，父母两个人住着，母亲没有工作身体也不好，天天在家里闲着，义务给没成家的教师烧开水，有时候还管饭。父亲退休了，单身宿舍也住不成了，父亲左右为难，不知道该住到哪里，校长想了半天说“老树同志，你要是不嫌弃，紧靠锅炉房有一间平房，多年没有人住了，你打扫一下凑合着住吧！房费就算了，适当交点水电费就行了。”父亲就搬进了那个平房，虽然有点漏雨，门也闭的不是那么严实，但是总比租房子强，也能继续留在学校免费听读书声。
我和老婆都在乡下上班，我是网络公司巡线员，老婆是幼儿教师，我们就住在乡下平时很少进城，城里也没有房子，有事进城了，就住在岳父家，岳父为人和善对我也比较好，不像岳母天天说我家穷，用她的话说我老婆找我是被我的帅气蒙蔽了眼睛。不过老婆还好，不是那么嫌弃我的穷家，所以才能安安稳稳地过到今天，有时候生气了只是念叨一句话:“我可能上辈子欠你家的钱，这辈子给你家还债来了。”说归说，做归做，即使再不高兴，晚上也照样钻进我的被窝。
父亲养成了早起的习惯，每天天麻麻亮父亲就起床了，先去操场跑上两圈，接下来就捡学生扔的饮料瓶。校长看见了严肃地说“老树呀！以后不要这样了，学生都笑话我们了。”父亲想了半天说“我住学校的地方，又不要房费，我心里过意不去，就给学校的环境卫生做点贡献”。校长见父亲这么说，也就不理了任由父亲捡。
一日我和领导来城里办事，车正飞快的行驶着，领导突然指着一位捡破烂的说:“小树，那不是你爸嘛？，你咋让老人捡破烂了。”我仔细一看还真是我父亲，我脸一下子就红到了脖子跟，司机急忙把车停下来，我走到了父亲面前，父亲看了我半天说:“退休了，在家闲着慌，就做了环保志愿者。”我夺下了父亲手中的饮料瓶，扔的很远，大声呵斥了一句“你哪里是志愿者，你这是丢我的人。”领导赶紧下了车，把我拉开了，对父亲说:“您老一辈子育人无数，咋捡起了破烂，回去吧！您那么多学生看见了不好。”父亲没有说什么话，嘿嘿笑了一下走了，我望着父亲远去的背影恨恨地瞪了一眼。
事办完了，领导说:“小树呀，我放你半天假，回家开导开导你父亲吧！”我走到了父亲住的破平房里，还没有进门就听见父亲正对母亲说“十个饮料瓶子等于一块砖……”父亲说话声音小，后面的话我没有听清楚。我走进了房门，母亲说:“你爸说你要回来，让我给你包饺子吃，你等着我现在就给你煮。”父亲没有等我开口就抢先说:“孩子，今天给你丢人了吧！让你领导看见了。”我没有接父亲话，把脸拉的很长，父亲继续说:“我真的是环保志愿者，你看这不是我县协会发给我的红袖章。”父亲说着从口袋里把红袖章拿出来了，我看了一眼还真写着“环保志愿者”几个字。我说:“退休了，没事可以当环保志愿者，但是也不能捡破烂。”父亲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傻笑着，母亲把饺子端上来了，我就美美的吃了一碗。走时父母亲把我送出了学校，直到看不见我才回家了。
女儿大了，到了该上小学的年龄， 我和老婆所在的乡里，没有小学，为孩子上学的事天天发愁，到城里上学，没有房子咋住呢！就商量着买个房子，只要能付个首付，剩下的就按揭了，可是就我们两个的工资连首付的钱都没有攒下。
礼拜天，回到了父母的住处，我闷闷不乐，母亲看到了我有心思，就心疼的问我心里有什么事，我就把孩子上学的事给父母诉说了一遍。父亲听见了，也明白了我的心思，父亲起身从褥子底下拿出了一个纸包，打开后对我说:“孩子，爸这一辈子没有出息，就积攒下来这么点的钱，你拿着吧！我已经问了县城里房价，一百平方米左右的房子，估计不够首付也差不多了。”我拿着父亲的钱说不出话来了，心里沉重了很多很多。
房子买好了，简单装修了一下，我高兴地给父母说我们两代人的努力没有白费，现在终于有了可以落脚的地方。老婆高兴的依偎在我的肩膀上乐呵呵的。女儿高兴地拉着父亲的手东看看西看看，小手不停地在墙上乱摸。
晚饭后，父亲对我们说:“局长已经答应了，下学期让你到城里教学，现在有房子了我和你妈就不操心了，我们准备回老家去住。”我大吃一惊，对父母说:“房子刚装修好，你们还没有住一天，咋要回老家去住，别人还以为我大逆不道。”母亲拉着我的手说:“孩子，我其实早就想回老家住，你父亲说要等你们有了新房子才回去，其实老家也很好，空气新鲜，还可以种菜，到礼拜天，只要你们能回来看看就好了”。我看着老婆，老婆看着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父亲说:“车我已经问好了，下午我和你妈就回去了，也不能老赖在学校不走了”。
房子有了，父母却回老家了。望着父母远去的背影，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我忽然明白了父亲所说的“十个饮料瓶等于一块砖”的意思了。

邵建军，笔名珊瑚树，洛川县黄章人。西部文学作家协会会员，秦岭书院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