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次高考进了北大
作者:邵巍
没进北大的,都是相似的;进了北大的,各有各的故事。
1977年,我在吉林市政府文教办工作。得知恢复高考的消息后,我没有想去参加考试的想法。当时在政府部门工作多好啊,很多人想进都进不来,干嘛要离开呢!我觉得自己年轻,前景一片光明。 可是父母不这么想。他们认为趁着年轻就得去学习提高,不要留恋眼前的事情。我体会不到父母的用意,没有考大学的动力,只是父母催得紧,我只好奉命,仓促上阵。 那一年,省里命题组织高考,妹妹考上了吉林医科大学中医专业,遂去长春读书。我也报考了吉林医科大学,分不够,没有被录取。后来得到可以去延边医学院念书的通知,我没去。 1978年,全国统一高考。因机构调整,我到了市委宣传部,每天忙于新工作,没时间备考。父母照样催我去考试。没办法,我二进考场,和全国考生竞争,结果差了3分,不够省里的录取分数线。弟弟从高中考入吉林大学经济系,也去长春读书了。 这时父母着急了,开家庭会议。父亲说,你参加高考,陪了妹妹陪弟弟,人家都考走了,剩下你怎么办,有什么打算。我说,你们非让我考理科,我数理基础差,上班没有时间准备,怎么能考上?要是考文科,我肯定上大学。母亲说,反正就你一个人了,那就试试考文科吧! 两次高考,名落孙山,丢人现眼。而时间一去不复返,年龄不饶人,再考不过就没机会上大学了,由此产生出一股强烈愿望,想通过考文科证明自己的实力。好在两次“陪考”,有了临场经验,磨练了意志,加上妹妹和弟弟都上了大学,我也不用再陪别人考式了,自己成就自己吧!因此,工作之余停止一切无关活动,万念归一,开足马力,积极备考。 1979年,我第三次上考场,文科385分,造进了北大,于是皆大欢喜。 父母让我考理科的原因主要有两个,其一,我读中专学的医学,他们想让我从医;其二,父母由业务转岗做行政,深知其不易,因此想让我转行搞业务。第一个想法因我考砸了没有实现,第二个想法就体现在北大专业选择上。 当年实行的政策,先考试后报志愿。高考成绩下来后,根据北大文科在吉林省的招生名额,我进北大没有问题了。这时父母对专业选择提出了建议,即报图书馆学专业。他们认为,图书馆学专业性强,将来可以脱离行政工作搞业务;分配都在大城市;关键还有一条,毛主席就在北大图书馆工作过! 这样,我将五个学校的选择都填了北大,十个专业,最后一个,填了图书馆学。结果,当我打开带有张文增签名的信封,取出录取通知书时,图书馆学跃然纸上。我倒没怎么兴奋,只是觉得父母如愿啦! 带着对图书馆学的迷惑,我开始了北大的学习生活。当年,图书馆学系搞教学改革。系里将同学们分在五个组,即中文,历史,物理,生物和计算机。同学们先到这五个相关系里插班学习三年,再从第三年下学期开始,加学图书馆学专业课,期间还要到不同类型图书馆进行工作实习。 我在中文组,跟着中文系同学读了三年书,此外,还去哲学系,心理学系等听了一些课。 1983年毕业留校,在系里做教学秘书,兼职海淀走读大学,教图书馆学概论课。我从对图书馆学的陌生,到站在讲台上讲课,这中间有老师传授的知识,更有自己的努力和思考。我对图书馆学逐渐产生了兴趣,一些研究心得和观点,比较集中地体现在与吴慰慈老师一起编著的中央电大教材《图书馆学概论》(书目文献出版社1985年出版)。此外,我还单独或与人合作发表了一些学术论文,为图书馆学研究贡献了微薄之力。 1985年国家进行教育改革,成立教育委员会。由学长推荐,我进入国家教育委员会工作。从此离开北大,学术生涯也随之告一段落。 父亲对于我这次工作调动给出了评价,说我“学啥不干啥,干啥不学啥”。我虽无语,心里嘀咕,学的和做的到底有没有关联? 隔行如隔山,隔行不隔理。心里有啥就会去体会啥。我在工作中慢慢发现了图书馆学知识的实用价值。 图书馆学主要讲对图书文献资料的分类,编目和检索。这其中有理论,但更多的是方法。将分类、编目和检索的方法应用到职场,我体会到,分类如同分科,做科学工作离不开分类,做市场离不开细分,做行政工作同样如此。无论对人、对事都要不断进行分类处理,否则就是混沌一片,眉毛胡子一把抓,工作难以奏效。编目则是对资源进行整合、整序,理出眉目备用。而检索就是按照需求提取分类,编目成果加以应用。 从另一个角度看,图书馆学的内容,广义上讲是人类对信息处理的一种方式方法。而人的活动是以信息为表征的。对信息的分析,可以了解人的活动规律,预见行动方向,掌握未来主动权。因此,学会了信息处理技术,等于找到了一把观察分析解决问题的钥匙。就行政工作而言,面对纷纭复杂的人和事,便可以从信息分析入手,沉着应对,获得预期效果。 退休以后,陪父母的时间多了,对往事的回忆也就多了。 有时说到催我考大学一事,父母常常这么说,给你设置障碍啦,让你吃了不少苦等等。可是于我心里,并没有感到这种障碍,也不觉得是受苦。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我慢慢体会到父母的心情和用意。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表达的爱!
再说,当年如果不是父母要我考理科,我第一次就考文科的话,也不一定会上北大啊!
我爱父母,我爱北大!
2019年3月31日
邵巍,1979年考入北大图书馆学系,毕业后留校。1985年起任职国家教委、教育部办公厅、电教司、留学生司、外事司、国际司及其相关机构,期间曾在中国驻日本大使馆教育处、中国驻旧金山总领馆教育组工作。退休前教育部留学服务中心主任、中国教育国际交流协会秘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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