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嘉兴市秀洲区新塍镇鸟湾邵氏老宅

邵友华

鸟湾邵氏老宅——一个时代的标本
2016-10-28
鸟湾旧时称为钓湾，原本是古镇南面一条宁静河流的一小段，它的西面转湾处就是黄龙港。这条柔美的河流贯穿南栅市河与汲水桥港，水流平缓开阔，是渔民停船憩息的好处所。先人在《新溪诗钞》中唱和道：渔弟渔兄日往还，小桥流水碧如环。鱼舟争共同鸥宿，细雨斜风泊钓湾。邵氏老宅便位于鸟湾的北侧，依河而建，大门前有巨石铺就的河埠，浣衣汲水与乘船出行都方便快捷。百余年前，邵氏先人面临这一汪河水，身处这份净土，那份闲适与欢愉，或许与诗中所描绘的意境相同。
新屋落成后，邵氏一家迁至新塍，一家人其乐融融。邵礼门之子邵伯深此时即将长大成人，跟随父亲在“泰来当”做学徒，管理堆藏、捡货、递送，闲时练习写“徽字”（当铺特用的草体字）。彼时的三元街商铺林立，茶馆酒肆、丝行米坊、衣庄典当各业兴旺，鼎沸之声浮动于集市上空，有民谣云：“三元百岁坊，车当大木行，南货加衣庄，还有乾隆手里（年间）生生堂。”然而，处于浙江边陲的这种繁荣景象随着日寇入侵，戛然而止。尤其是经历了“五·一三惨案”（1938年农历5月13日，日寇在新塍纵火），最繁华的镇东面，多处庙宇园林商行民房烧毁，三元街的喧闹市声化为百姓逃难的哭喊声。所幸在大火即将吞噬邵氏楼房时，火苗被众人扑灭。

在这之后，年过七旬的邵礼门带着一份复杂的心情，仙然而逝。父亲逝世后，失去工作的邵伯深独自支撑家庭，家中难以为计，便将老宅的后进卖与里人汪月樵，让其从事米业。在痛苦惨淡的煎熬中，终于迎来了抗战的胜利，流淌着商人血液的邵伯深，按捺不住，他出资购买了一艘柴油机船，取名为“清风”号。经营新塍到嘉兴的航道。满员可乘80人的清风号，便承载着邵家的兴旺行驶于绿色水道中。“棹歌”曾描绘这时嘉兴船运情况：廊棚鳞接客船多，早市红灯映绿波。燕子飞来天渐曙，弯笼船叫卖虾过。遥想那时晨雾未歇，起早的百姓便挤满码头，喧嚷着登上行客。邵伯深驾船行驶于早市灯火映红的市河中，船行进新塍塘后，两岸豆麦飘香，紫燕于微明的天空中掠翅而过……傍晚时，晚霞满天，邵伯深将行船停于鸟湾，拾级而上，走进这幢高大的楼房，别致的花窗，精致的家具，给他带来无边的宁静与温馨。

在深宅大院中长大的邵丽金是邵伯深的小儿子，邵氏迁入新塍的第三代。虽然此时家境较好，但年仅16岁，邵伯深便将他送到濮院西栅头酒店学做生意，期望其传承先辈的经商传统。
时光流转，世事如白云苍狗，时光如白驹过隙，如今邵丽金已年近九旬，住于市街，傍河而居。当听说我们要去看承载着他美好年华的老宅时，他不顾秋阳如火，年岁已高，在其女邵秋萍的搀扶下，前往鸟湾。虽然时光跨越了一百多年，但那两垛高高的观音兜依旧在湛蓝的天宇下画着朴素的线条，那砖雕门楼上“怡善为宝”的字迹依旧清晰可辨，那镌刻的花纹依旧绽放得生机盎然，那两条巨大的门栓依旧可以从光滑的门洞里拉出，紧闭厚重的大门。久未回老宅的邵老先生见到保存较好的故居，兴致勃勃地指着楼内的角落，述说着过往的故事。我们也得以知道他先人迁居新塍建造此宅的经过，知道世代为商的邵氏在乱世中经营的辛酸。
在参观完老宅后，望着邵老蹒跚离开的背影，心中不禁为这幢朴素大院，为邵氏家族所感动。如今的鸟湾已经历了沧桑巨变，为了修建农贸市场，鸟湾、黄龙港均已被填埋。对面的南岳庙已难觅踪影，跨越于鸟湾的五福桥已埋没于历史的长河。


作者简介：程建平，男，新塍镇中学语文高级教师，秀洲区作协会员，新塍镇文联新溪文学社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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